“那厮焽沓滑溜的紧!地龙打个滚,他也打了个滚溜了!”
王土旺摩挲下巴,总结发言;
“且去唤个人将那厮也扮上,放出声儿去,就说庆阁前阁主和王土旺也有不共戴天之仇,到时某寻个由头,给那厮老底掀了去。”
一旁,云封隽唇儿轻抿,桃花眸儿中尽是嗔怪;
“成日里得罪人,那焽沓可是庆阁前阁主,那可是大人物。”
“娘子这般说话,却似放屁,那焽沓须是好人?某都化妆成那副六亲不认的尿性了,那厮还巴巴惦个脸凑上,没认出某唬鬼呢!
且照办就是,某笃定那马泊六没离远,就他那好凑热闹的尿性,某吃定他了!”
被王土旺训了顿,云封隽也没了好脸色,噘着红唇儿兀自嘟囔:
“不值得便训人,惹毛老娘,撂挑子予你瞧!”
嘴上虽这般说,手底却没闲着,唤人就吩咐。
她本就这般好性,只惯嘴上不饶人罢了,王土旺自知她秉性,恶脸一收,好言哄了她二句,又叫她眉开眼笑起来。
夫妻本一体,哪有不磕跘的,两人也不往心去,各自忙碌;
待入了夜,月登西天,王土旺与厢房酣睡,鼾声阵阵不歇;
与此同时,就瞧那房梁之上,一肥硕鬼影悄无声息蹲踞着,两个亮晶晶的眸子直勾盯着下方王土旺,便是瞎了眼了也能瞧见内里郁闷愤怼。
定睛一瞧,这鬼影哪是别人,正是那丰首硕鲍——焽沓。
不出所料,这厮压根就未离去,王大虫闹武林大会,这般天大热闹,他若缺了席,归家睡觉被窝一掀,怕是都能瞧见王土旺那张得意洋洋的脸。
梁上君子蹲了尽一个钟头,最后实抑制不住心头愤愤,轻巧跃下房梁,行至榻前;
“醒醒,给老夫醒醒!”
一通猛摇,就见王土旺睡眼惺忪睁开眼眸,待依稀瞧见面前肥硕身影,眸儿忽的一亮,整个人瞬息清醒过来。
“汝可算来了,可有睡觉就能练的内功?”
没一句假惺惺的寒暄,王土旺上来就是一记直拳,差点将本就气的牙痒痒的焽沓攮的背过气去。
“没有!”
“某不信,你这厮是那甚庆阁的阁主,掌着恁大地下势力,也好拿这言语搪塞兄弟?!”
这厮说话,真真能将人气死,焽沓亦免不得俗,肥硕身子都气的打摆子了;
“好无理的贼驴,许愿只管上庙里寻菩萨,寻吾作甚!你便剁作吾十七八段,吾也没甚睡觉练的内功。”
他拒绝的干脆,王土旺却不会这般轻易放过他;
这厮本就顺杆就爬、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莫说焽沓了,便是粪车打门前过,他都要搂一瓢尝尝咸淡。
“哥哥好生没趣,便是某这般孤陋寡闻,都听过睡梦罗汉拳这等功法,你堂堂庆阁怎会没有?!
给不给吧,若是不给,休怪某顶着你名号勾搭城外那屠夫家的痴肥婆娘!”
“可是那个压塌石头炕的?”
“对,真是那婆娘!”
“你可真歹毒啊!”焽沓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怒骂道。
若真是这般,名声倒还在其次,关键是下次归阴谷,自家那个徒弟又要拿鄙视眼神瞧自个了。
一想起那厮阴阳怪气的模样,焽沓又是一阵急火攻心,恨不得一掌将这王土旺劈成猪头。
沉默许久,土哥也不催,老神在在,俨然一副吃定他的模样;
又过了盏茶功夫,焽沓终是长叹一气,无奈点头;
“且等着罢,不消二日,老夫叫人送上!”
“嗨,早该如此了,非厮磨这恁久,平白耽误某酣睡时辰。”
“你个小贼莫得意,若叫吾再发现你背地寻摸法子阴吾,吾...吾...非收拾你不可!”
“焽沓兄弟放心罢,某是何人,岂会出尔反尔。”
王土旺胸脯子拍的邦邦响,焽沓却丁点不信,直内心惴惴难自抑;
毕竟这厮野牛攮的是出了名的说话不算话。
......
时间流逝;
英雄帖撒遍天下,一时间,沧州府八方来聚,热闹非凡。
沧州府尹府衙内,闲的发慌的王土旺好不容逮到忙得脚跟不着地的云封隽,拉着她袖儿将她扯到一旁。
“怎来了这恁多人,某将将搁大街上一瞧,到处都是负刀藏剑头戴斗笠的江湖人。”
得他问,云封隽顿时面露苦涩,轻悄凑他耳边,低语答道:
“还不是那上清宝液虚道阴阳云笈闹得,蜀中青云山这代青云子出山了,压根没掩饰行踪,直奔沧州而来,官人且品品其中意思。”
“这么说,是奔着咱们来的?”
“可不是!
一准本着云笈来的,青云山为天下道宗魁首,历代青云子一入江湖,便是宗师榜第一,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
这青云子都出山了,江湖上但凡有点耳目的,岂有放过这等机会的道理。”
言到这里,云封隽桃花眸子忽的左右扫视一番,抿着唇儿,轻声八卦道:
“更多啊,说不得还想着一亲芳泽呢!”
“甚意思?”土哥一头雾水。
“嗨呀,官人往日里机敏的紧,怎这会儿犯起傻来了。
据说啊,这代青云子生的女儿身,道是素面青袍无粉黛,却叫六宫失颜色。
且那小娘子修得乃是完整的太上忘情,需入红尘遇人练心斩情思呐~”
简而言之——那青云子下山谈对象来了,人也不玩弄感情,就好好谈,谈的好了说不得有惊喜,二十年后下山的青云子说不得就是你的崽。
这和升官发财死老婆没甚差别,也难怪江湖好男儿趋之若素。
甚青云子、黄云子的,王土旺丁点兴趣也无。
他桃花运已经够多了,再多就真成桃花劫了,云封隽不好妒,但这并非逮着人欺负的理由,关于这点,土哥脑瓜子相当清醒。
庆元十二年,农历也不知几月几号,期待已久的武林大会于沧州清池城外玉池山庄召开。
说起这玉池山庄,原本乃本地一豪商别居,那莘傅不知想了甚法子居中斡旋,竟叫他心甘情愿将庄子租借给了青莲派用作召开大会;
不到午时,玉池山庄早已人满为患,从各地赶来的江湖人士齐聚,将偌大前院围的水泄不通;
前院中心,方形石质擂台盘踞,擂台北方,一席桌椅长凳摆的异常整齐,桌上摆放着瓜果酒菜,显然是为大佬们准备的。
午时一过,鼓响三通。
高台之上,有头有脸的宾客入席,当中擂台周遭,条凳亦坐满了江湖来客,整个玉池山庄,热闹非凡。
江湖不乏头脑清醒之辈,闹哄场面中,不少人私下交头接耳,言说这武林大会的背景。
“这位兄台,你可晓这次武林大会压根就无绝世武功,也无甚闻人恨春,一切周遭,皆是那朝廷与青莲派私底下联合起来的阴谋,意在打击吾等江湖儿女呐!”
!!!
混迹台下的王土旺蓦的一惊,虎眸瞬息扫向这嬉皮笑脸凑到自个近前的年轻男子,连声道:
“少侠何出此言?”
得他问,那做侠客打扮,头扎布条的年轻男子得意一笑;
“这还不简单!
羽山那头,恁多江湖兄弟死的不明不白,唯独那青莲派独善其身,其间没点猫腻谁信啊!”
“那少侠为何还来掺和此事?”
“嗨,过完年搁老家闲着没事儿呗,难得有冤大头靡费银子场地,这般羊毛不薅,岂不堕了我庐州舒城开碑手的名号!”
言道这般,这少侠机灵小眼机敏扫过周遭,见无人在意自个这边,竟自来熟的挪着条凳凑到王土旺近前;
“兄台,瞧你面生,又聊得投缘,我与你言句实在话!
这青莲派大抵是何朝廷勾搭上了,保不齐就降了那魑魇王大虫,这事儿算不得甚秘密。
不过降就降罢,能谋个好去处也不值当甚,只这武林大会来的蹊跷,稍待若觉着不对,你只管跟着我,齐心协力冲出去。
我估摸着,魑魇烈勇强则强矣,拿咱有功夫傍身的江湖人却没甚好法子,况且我们又未开罪那王大虫将军,想来也不会拿咱开刀。”
别瞧这少侠年纪不大,心性倒通透;
王土旺一脸认同,连番点头;
“多谢兄弟提携,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哈,在下舒城黄啸天,庐州开碑手说的就是在下!”
这头,王土旺与这黄少侠闲聊,而当中擂台上,就瞧一风度翩翩的白衣男子赫然上台,一声白衣潇洒飘逸,身后更是跟着俩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
下一刻,人群中,一声惊呼响起;
“闻人恨春!”
此言一出,底下江湖人士哪还顾得上闲聊,当即朝那头投去目光,不消片刻,阵阵倒吸凉气声响起。
“竟真是那铸剑城少城主?!”
“汝见过不成。”
“没,不过左边那小娘子唤作蒹葭,吾搁江南道曾见过一面!”
“这般说来,台上真是闻人恨春了?”
“八九不离。”
台下哄闹,王土旺身侧,只见那黄啸天眉头紧皱,目光寸刻不离台上闻人恨春身后那名为蒹葭的女子,嘴里无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