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国公府;
王广仁遁入文匙院,屁事不管;
那起子犯官家眷寻不到王广仁闹,干脆闹哄吵到了喜霓阁。
这下可好了,惊动了老太太;
老太太本含饴弄孙高乐着呢,被这般一闹,差点没把魂下丢了,待跪了一地的家眷言语清楚后,顿又气的面上褶子打颤;
“好个孽障,叫恶鬼撞尸丢了魂不成!
不想着帮衬同族的兄弟,竟...竟...竟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念珠儿,去去去,将庐儿家的叫来,把那孽障也叫来,老身我收拾不得他,非叫他家太太好好收拾他不成!”
这彭老太太也是气急,毕竟落她眼里,只要不伤及自个利益,同宗同族,再怎么护持都不为过;
瞧她懂了雷霆之怒,下首拄着乖张坐着的王复勉王老头这才幽幽叹气,眼底儿悲伤再抑制不住,竟滚下猫尿来;
“老嫂子啊,您可一定替吾等做主啊,吾那孙儿,不过在那厮手下谋了个押捕,荠菜子恁小的芝麻官,就这,都被拿了姓名!
哎呦喂,这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啊!”
这老货明显伤心糊涂了,将将已经言语过得话,又重复了一遍;
彭老太太上了年纪,怕吵闹,耐不住他哭诉,又不忍赶走他等,只得强忍着太阳穴一股一股的烦躁,皱巴着脸宽慰,不时催促下人。
过了约摸盏茶功夫,就在老太太烦的头晕目眩的当口,喜霓阁外,一阵杂乱脚步快速靠近。
下一刻,就瞧刘清婉面色慌张,行色匆匆的走进厅堂。
“女儿给娘请安了~”
刘夫人盈盈下拜,青色水云锦裙摆如水波流云,轻柔触地。
“庐儿家的起来罢,那王土旺呢,怎未同你一道来?”
老太太一边冲刘夫人招手,心里头跟着长松了口气;
她最忧心王土旺赶在刘夫人前头来,到时候那大虫脾气上来,没个束缚,怕不是当着这恁多族亲的面都敢叫自己面皮落地。
另一边,刘清婉迈着莲步,裙摆轻舞,行至老太太近前站定;
“娘亲,旺...旺哥儿唤女儿先来,他手底下尚有一二事,吩咐完后脚就到。”
“也罢,那厮到底身为国伯,又得官里青眼,掌着偌大兵部,忙些正常!”
这老太太也是个人精,这话虽对着自家娇艳如花的儿媳说的,嗓音却足够整个内堂族亲听见。
余光不动神色扫过周遭,瞧见不少族亲面色怏怏,老太太心头稍稍放松少许,随即拉起刘清婉柔若无骨的纤手,苦口婆心道:
“旺哥儿脾气差,稍待他来了,你可得帮着娘劝劝他,莫叫他倔驴脾气犯了。
他这人惯与庐儿走得近,好的跟什么一样,你这当伯娘的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可不敢叫他胡乱发脾气。”
这话说的没甚毛病,却叫垂着面儿的刘清婉霞飞双颊,一双美眸略慌张的四处躲闪。
是了,那旺哥儿与王庐走得近,好的都......
“娘,女儿...女儿晓得。”
浅浅低吟,刘清婉轻轻颔首;
又过了约摸半盏茶的功夫,在众人哈欠连天的等待中,一身玄衣的王土旺由着提着灯笼的小厮领着,大步入了喜霓阁。
他一出现,堂内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一众族亲瞧着这凶威逼人的汉子,面色纷纷难看起来。
堂中,王土旺无视周遭,只拿虎眸望向堂上老太太,又不动声色给了刘清婉一个放心的眼神,这般才沉声开口;
“给老太太请安了,不知老太太这般晚唤某前来,所为何事?”
堂内,老太太正欲说话,就被一旁拄着拐杖气的直打哆嗦的王复勤抢了白;
“你竟有面皮发问,咱们这般多苦主,你瞧不见吗?”
“你是何人?”
“老夫王复勤,王土真的爷爷!”
“嚯,某当是谁呢,原是那三癞子的祖父,天庭有路你不走,地府无门你闯进来,某正要追拿三癞子贪污财物呢!
来人啊,将此獠拿下,押至刑部大牢,严加审问!”
一声大喝,门外等候士卒虎扑而入,未等周遭反应,便将这老翁如破麻袋般按倒在地,欲拖出门外;
堂内,本欲讨个说法的族亲被此举惊得目瞪口呆,一时间竟无人开口阻拦;
都听说过王土旺霸道,今儿一瞧,这哪是霸道,这分明就是无法无天;
地上,王复勤拼命挣扎却无丁点用处,只长着没甚牙齿的嘴破口大骂;
“王土旺,你不得好死,当街杀人,残害族亲,你...你...你不得好死,老夫在阎罗殿等着你下油锅的那天!我要去开封府...”
老翁话说一半,就见一宽厚刀鞘破空而来;
下一刻,就瞧这老翁被士卒刀鞘打的满嘴喷血,占着血迹的牙齿落了一地,与此同时,王土旺冷冽嗓音响起。
“三癞子,西风桥桥东烟柳胡同押捕,在职一十六日,收受贿赂、勒索商户、欺压百姓,得赃款二百一十八两。
若非某叫人盯着,救下一被他逼的走投无路,欲投河的女子,他这会已经事发斩首了;
虽人未死,可这人命却要算到他头上,亦要算到某头上,某与尔等无冤无仇,何故要这般害某?
汝既然不服,行,某且问你,那二百一十八两白银汝可曾使过,他得这般多不义之财,汝可曾问过由来!
知而不报,隐瞒官府,欲害某性命,找死!
铁牛!”
“在!”门外铁牛一声大喝;
“统统拿下,依贪污所得抄家,若还不上来,都给老子流放到岭南!”
“诺!”
门外齐齐应和,随后就瞧一队手持锋利钢刀的悍卒鱼贯而进,扑向堂内众人;
上首,老太太瞧着下面凶威逼人的士卒,早被吓得心神不宁,呆若木鸡,哪敢开口劝诫一句。
她到底内宅妇人,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遇上这辽人都畏之如虎的魑魇悍卒,哪敢造次;
一阵杀猪般的哀嚎求饶,丝毫影响不到面黑心冷,蛮不讲理的王土旺。
待一众族亲被打包带走,王土旺这才在一旁小厮战兢目光中大咧寻了个椅子坐下,面上稍稍松缓少许;
“老太太见谅,法不容情,况某掌着兵部,背地里不知多少眼睛盯着,稍有疏忽,万劫不复。”
老太太身侧,刘清婉抿着红唇,认真点头;
刚才,相比吓了个半死的老太太,她反倒不怎害怕,毕竟那百十来号魑魇近卫常驻东路院,瞧得久了自然就习惯了;
况且她也认为王土旺说的很有道理,面对这起子不思感恩,反中饱私囊,大贪特贪,企图让王土旺顶缸的族亲,有多远滚多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