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及待离了都统大帐,王土旺领着铁牛瘦猴,直奔秦煜疴营帐而去。
大老远的,营帐里一片漆黑,瞧这架势,怕是白日里守城太累,众将士早早睡下了。
待靠近了,王土旺这才被守夜士卒拦下。
“土哥,您来寻咱秦将军?”
“嗯!”王土旺平淡点头。
“嘿,劳土哥稍待片刻,俺去唤人叫将军。”
说罢,士卒头也不回照着暗处打了个手势,也不避讳王土旺,瞧这架势怕是压根不把他当外人。
也难怪,都是定州来的,天生带着一份香火情,两部士卒更是没事就爱串门,倒是熟的和一家人似的。
没多会功夫,中帐灯光亮起,与此同时,秦煜疴副将打着火把,快步过来。
“王营正,咱将军歇息了,唤你明日再来。”
“少与某胡咧咧!这中帐都掌了灯,那狗攮的怕不是又寻借口避着某!”
王土旺才不愿和这娘娘腔玩躲猫猫的游戏,只打怀里掏出卢都泽手令。
“某有军令,速速让开!”
说罢,一巴掌推开副将,大摇大摆往里走,这副将刚想伸手拦,就被铁牛挤到一旁,一双骇人牛眼瞪来。
被铁牛一吓,这副将再不敢言,只对着一旁守夜士卒打眼色,命他速速通知秦将军。
一路横穿而过,直奔中帐。
中帐外,一身黑色束腰劲装的秦煜疴已面若寒霜的等着了,还未等王土旺开口,她便沉声道:
“王营正何事?”
“帐内说!”
王土旺自不会搁这人多眼杂的大帐门口说甚,只迈步要进帐。
下一刻,秦煜疴横跨一步,挡在王土旺身前,微微仰头瞧着这个高大男人。
“王营正有事这里说罢,吾明日还有任务,不便接待!”
“你明日没事,可以休息,某有军令,让开!”
言罢,也不管挡在身前的秦煜疴,自顾挤开她,倨傲挤进营帐。
看他大摇大摆的模样,秦煜疴恨恨咬牙,冷哼一声,掀开帐帘,跟着走进。
而她身后,副将正欲进去,却被瞪着牛眼的铁牛拦下。
“传达军令,无关人等远离!”
言罢,铁牛铁塔般的身体往帐门口一堵,瞅这架势,怕是谁来了都不让进。
与此同时,瘦猴也不闲着,环绕营帐前后,禁止任何人靠近偷听。
瞧这两人野蛮架势,副官明明比王土旺职位还高,却不敢多说什么,兀自叹气离开。
帐外不谈,且说帐内。
打进了帐,王土旺面上跋扈表情一收,面色平淡的寻了个毛毡席地箕踞,自顾长长叹了口气。
“秦煜疴,你要倒霉了!”
“是!”秦煜疴抱胸斜眼瞧着王土旺,点了点头。
“明日还要守城,还要整军制备金汁,现在都子时了,还被醉鬼扰了清梦,你这般一说,吾却是倒霉!”
此番讥讽打在厚若城墙的面皮上,王土旺压根不在意,只于怀中取出卢都泽手谕,递了出去。
见状,秦煜疴自不好装那瞧不见模样,一脸不爽伸手取过手谕,打开就看。
一目十行,秦煜疴脸色越来越差,到了最后,竟柳眉倒竖、杏眸内喷着火的将这手谕猛掷在地上。
“甚意思,降吾的职,他卢都泽怎能!怎敢!”
“怎不敢!那厮手持虎符,辖制你一小小军正还不手拿把攥?”
瞧见王土旺说话,秦煜疴矛盾瞬间转移,这才想起自己是要给这厮作副将,急急上前,一把薅住王土旺衣领。
“此事是不是你在里捣鬼?!”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军令如山,尔等要背令而行不成!”
“吾...吾自不会违背军令!”秦煜疴揪着王土旺的衣领逐渐放松,柳眉紧蹙,只觉心头萦绕这一团难以挥去的阴云,又觉得世事无常,当初那随意拿捏的小小亲兵如今都成了自己主将。
一旁毛毡上,王土旺沉默捡起手谕,缓缓折好塞进怀里,仰头瞧着秦煜疴脸蛋。
长久以来,他从未好好瞧过这厮面皮,今儿借着烛光一瞧,倒透着股子清秀。
想到这里,王土旺陡然打了个哆嗦,连忙推开秦煜疴,清了清嗓子。
“咳咳...秦将军,实不相瞒,这手谕是某讨得,某提的议。”
“你提的?”秦煜疴杏眸圆凳,难以置信道。
“是,你且莫急,听某慢慢道来!”
“吾不急?”
这会儿的秦煜疴已然气的胸脯快速起伏,阴阳怪气质问道;
“吾不急?你这厮混账,老...老子军中苦捱这甚么年,尸山血海淌了过来,才落着军正,你个马屁将军唤吾不急?”
“对!”
王土旺兀自点头,面无表情自顾开口;
“某不晓你如何得罪了那卢都泽,但眼下你归某管,对你而言,实为最优解!
还记着某前二日与你所言的事儿吗?”
“甚事?”秦煜疴下意识接话,随即想起王土旺所言马屁及忠奸之辩,嘴角扯出一抹讥讽。
“怎滴?王军中又要拿那负重前行之言忽悠在下了?”
“差不多吧!”王土旺并不在意,只点点头。
“你我非亲非故,然定州一路走来,某也知晓尔是何种人。
说好听点,叫心有忠念,却处事圆滑,说难听点,便唤作愚忠又爱耍小聪明!”
“你...”秦煜疴正欲反驳,却被王土旺板着脸抬手打断。
“且听某说完,如若有错,再反驳不迟!
你之性格,如若汉武当空,自可建功立业,无人可拦,然天盖乌云,尔等那些个世家子的小聪明无甚鸟用;
不仅如此,世家子的傲气更让你脖颈僵直,低不了头,嘴若千斤难开,更不论拍马屁了!
可这世道呢?你秦家或许势大,然远水解不了近渴,蹴鞠小人卢都泽当空!
你秦煜疴确实有能耐!
无论练兵、带兵、作战,尔皆自成一脉!门道颇多!
说句实在话,某不如你良多!”
说着,王土旺竖了竖大拇指,直叫她面色缓了少许。
“然这些搁眼下全无鸟用,皆不如某这一两烂肉的臭嘴皮子。
你,服不服?”
他说的这般露骨直白,秦煜疴听得咬牙切齿;
良久,秦煜疴这才狠狠出了口气,憋屈的、沉默着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