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王土旺心底儿想些什么,单单他选出的那五百卒,个个高兴的像是年关将至一般。
搁定州,谁不知土哥牛逼又大方。
最早跟着王土旺混的那百卒,战场横着趟不说,哪个夹带里没装满了银子,辽军脑袋更是多的拿不下。
更不论还有小道消息称,这起子并未归承天军营,而是被王土旺派到京城。
京城啊!天下首善之地,这起子杀才夹带里装满了黄的白的,还不想怎潇洒就怎潇洒!
只这一想,王土旺部的悍卒就亢奋的两眼通红,直喘粗气。
麻溜收拾好营帐,闲着无事的王土旺唤来手下五个营正,下达了第一条命令。
“自今日开始,除沐浴以外,任何时间,皆披甲不坠。”
此言一出,五位营正登时你瞅瞅我,我瞧瞧你,眼中尽是难色。
“营正大人,属下斗胆,敢问闭营将歇时,是否也要着甲。”
“嗯!”王土旺冷着脸,兀自点头。
“听清某说的话,除沐浴时间外,任何!时间!皆披甲不坠!包括歇息!”
“这...”一都头面露难色,支吾间略带畏缩的瞧着土哥。
瞧他这为难模样,王土旺虎眸一瞪,直吓得几人连连后退。
“怎滴,某说的还不够清楚!还是说...尔等觉着为难!
哼!如若为难,滚出老子营帐,领着部曲自归河间大营!
老子要的是能厮杀的悍卒,那起子好弄鸟嘴,上场时便没个用的鳖老婆子,有多远滚罢多远!”
他这话说的极不留情面,然这五个都头还只能受着;
毕竟这厮杀才惯有拿人开刀的习惯,一个搞不好,怕是被他寻了个由头直接一双精拳头攮死。
闷着声,五都头互相瞅了两三眼,相互打足了气,这才咬牙齐齐抱拳应喏。
待军令彻底传下,让人跌破眼镜的是,一营诸士卒竟无人怨言,也不觉军令奇怪,只自顾照做。
说到底,都是为了战场捡条小命,这起子拼杀在第一线的士卒但凡有了活命的指望,执行起来端是坚定无比。
......
赶赴河间府的第一日便这么平淡过去。
王土旺也没甚心思去河间府城内闲逛,只老实窝在自家营帐,兀自酣睡。
待第二日清早,各营集合城下点了卯,王土旺才开始吩咐士卒训练。
他本就不是甚会练兵的人,训练手下就一个字儿——跑!
于是乎,一个奇观便出现在了城外校场。
为首汉子一身暗红枪卒步人甲,领着一营全副武装的士卒,别的甚都不练,就浩浩荡荡的绕着校场跑圈。
上午跑,下午跑,晚上还跑;跑的不快,但每天都不闲着。
渐渐地,日子长了,附近营地的士卒指指点点的越来越多。
“那群牲口是真能跑啊!”
“可不是,上月刚到的时候,俺瞧着他们半个时辰都跑不下来,这个把月时间,都他娘的跑一晌午不歇。”
“真怪嘞!俺还听说这营的人睡觉都不歇甲,整天裹着这身铁皮。”
“切,少见多怪!俺前阵子休沐去河间府城里耍的,你猜俺瞅见了啥!”
“啥?”
“俺瞅见这些牲口寻烟花!
俺当时好奇,这厮们干那些事儿的时候卸不卸甲,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快说快说,莫扯闲屁!”
“呵!俺寻那些个个中人问了,这些牲口不愧是牲口,踏马的干那甚事的时候都不脱甲,只解了胯前甲片!”
“当真?!”
“直娘贼的,俺还能晃点你?!真的不能再真了!
俺还听那起子个中人抱怨,说甚甲胄叮铃响,撞得胯儿疼!”
“噗!这...”
两小校尉自顾说的开心,全然不知身后路过的秦煜疴。
秦煜疴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只是身后副官及一众士卒,却瞧憨批似的瞧着这两人,小声交头接耳。
“傻撮鸟,这会子瞧王土旺部的笑话,等上了战场,就该人家瞧着你们的尸体笑话了!”
“此话在理,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为甚不效着土哥部那般练啊?”
“废话,咱们军有土哥那等一枪当千的悍将吗!人家只要跟着奔袭不掉队,自有脑袋割,换你你行?”
“嘿,我自是不行的,甭说我了,便是这广信、安肃、保定、信安四军军中,怕是都寻不出一个有土哥一半强横的猛将。”
“知道便好,咱没那甚能人,只依着自己法子练便中,不过这些个人真他娘的走运!
欸对了,我听说铁牛都头领着那一都百人从中京归了!”
“是吗!王二那老货还差着我五十文钱呢,待会操练临了,我得去寻他要回来。”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厮也赊了我五十文,同去同去!”
说到此处,两人对视,咧嘴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河间府禁军不晓土哥,而秦煜疴部的士卒,心底都门清着呢!
......
且说那铁牛瘦猴不仅从中京回来,还给王土旺带回了不少攒劲的消息。
营帐内,三人围坐矮桌,桌上摆满了各式下酒菜,觥筹交错。
“中京如何?”王土旺端起海碗,将内里酒水一饮而尽。
“嘿嘿,挺好!”铁牛自憨厚点头,面儿待着幸福的傻笑。
这厮此次归京,可算是了却了心头大事,与那百花楼芸娘子赎了身不说,还在王家巷置购了屋舍,好呈了把有钱大爷威风。
一旁,瘦猴端着海碗,大咧坐在土哥身边,面上倒瞧不出喜乐。
“哥哥,俺倒是有事要说。”
“甚事?”王土旺瞧向瘦猴,却见瘦猴放下海碗,抿了抿嘴,眼底带着一抹忧绪。
“哥哥,你说那枢密院,是不是管着咱们啊?”
“是也不是,此话怎讲?”
“俺在那西凤桥听见人说,那枢密院的大官,管着天下兵马的丞相韩平,被打了官帽。”
“甚?”王土旺眉头一皱,面露疑惑。
“可确定是那韩平?!”
“千真万确!俺寻了好几人打听过呢!”瘦猴拍着胸脯,一双三角儿眼好奇的盯着自家哥哥。
“哥哥,韩平被拿,与咱关系大吗?”
“大!”
王土旺点头,眸光闪的飞快。
“那韩平乃当朝知枢密院事,掌着枢密院,民间素有贤名,年轻时就惯是个能打仗的。
这河北两路的厢军,保州的广信、安肃,雄州的保定、信安,河间府的顺安、永宁,以及真定府的承天,这七路边军皆受枢密院统率。
按理说,咱这头还在打战,皇帝怎偏偏会去动这韩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