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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汐恢复了严肃的面色,一条条同朕讲道。

“但,臣仔细查验了那伤口,宁荷姑娘被街使发现时,使右手握匕,若按臣之前在牢中所见,她右手拇指和食指的力道当是会小些,伤口恰恰相反,力道很足,干净利落。”

“宁荷姑娘这一抱,还是有价值的。”朕又轻声嘟囔道。

慕青汐眼角的余光,悄悄扫了朕一眼。

“朕可没说,往后可以随便抱。”朕给他甩去一个横眉冷目。

他的唇角动了动,马上又恢复了那点儿严肃。

如此的话,宁荷的嫌疑差不多能排除掉。

“美人,明日你去查查,那公子来京城做什么?”朕总觉得,似乎有些什么。

慕青汐好一会儿没有答话。

朕抬头看时,他坐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朕。

“美人,你怎么了?”朕唤他道。

“臣……”他抿了抿唇:“臣今日奔波,有些累了。”

“皇上”他自身后搂住了朕,在朕耳边低声浅语:“可以早点歇息吗?”

慕青汐,一定是谁派来的美人计。

但是朕这么英明的人,吃了也不会上当的。

夜色是真的好……妩媚动人。

今冬天寒,秋波湖已结上了冰。

朕一出宫来,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霜。

今年天晋朝的炭火有些缺,过冬怕是有些苦。

朕想同邻国做点交易,弄一些回来。

今日宫门,照例有宫人替各位朝臣解下披风。

朕的朝臣,披风也各有特色。

胖老头那一身羊羔毛,厚实得不得了,裹得他本来就圆滚滚的身子,更像一个球了。

定国公的这件瞧着有些顺滑,朕随口问道:“国公这是个什么毛?”

他愣了愣又似询似问道:“回皇上,老臣……不是毛。”

呃,朕的话是太简约了些?

朕向门口那宫人指了指:“毛,披风。”

老头恍然大悟:“那是银鼠毛。”

鼠?朕瞧了眼他的脸。

朕得承认,老头的脸尖是尖了点,倒是没那么小气的。

“黄进忠。”朕同黄公公勾了下手。

然后又同他耳语了一句。

没一会儿,他就取了一件新披风来。

“国公啊。”朕向定国公道:“你那披风,不太搭,朕这里有一件刚进贡来的,你瞧瞧,貌白似雪。”

胖老头那眼睛都亮了,探着脖子张望。

“相爷你也想要?”朕看向他道。

胖老头笑成了眯缝眼:“老臣就是看看,这是什么皮毛。”

“狐狸啊!”朕撩起那皮子来:“看看,光滑油亮,比国公的都滑。”

胖老头“噗呲”一声笑出声来:“皇上圣明,国公那可是比狐狸还精明的人,这披风,搭!”

那边定国公的脸都黑了。

胖老头,挑事的一把好手。

虽然朕也觉得很搭。

“相爷,要不这个银鼠毛的,你收了去?”朕指给他看。

胖老头也不笑了。

同朕拌嘴,那还是嫩点儿。

这早朝才过了没一刻,朕就见着他们抖了起来。

特别是胖老头,跟筛子似的。

这一身的油,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爱卿们哪里痒?”朕很关心人的。

“皇上”礼部尚书上前来:“今日……今日……好冷啊……”

他的牙齿“嗒嗒嗒”都嗑得响了。

胖老头一边筛着一边也道:“皇上,可不是吗,老臣,老臣都要僵了。”

定国公沉得住气,虽然朕瞧他两手悄悄在搓着,但人家一个字也没吐。

三朝元老果然不是吃素的。

“哦,朕忘了告诉爱卿们,今日朕这殿上,没有上炭火。”

“皇上!”胖老头差点给朕跪下了。

“这样,天寒殿冻的,爱卿们的牙冻掉了也不划算,朕带你们去暖暖身子,再继续。”

朕带着他们绕秋波湖跑了三圈,那白气吐得一片一片的烟。

慕青汐刚出了长乐宫来,见着朕这架势,凤目都张成了杏仁。

“皇上,你这是?”他迎上来,在朕身边道。

“加热。”朕吐着白烟道:“美人不冷吗?”

他一脸漠然:“臣不冷。”

“要不要……”他轻轻贴近朕的耳畔:“臣给皇上暖暖?”

呃……朕这正跑着呢。

朕身后那群人的步伐虽然乱七扭八,但人家也在努力嘛。

“你觉得合适吗?”朕抢白他道。

他轻轻笑了起来。

“嗯哼。”

身后有人在提醒朕,不要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张扬。

朕朝慕青汐使了个眼色:小心朕的朝臣弹劾你红颜祸水。

这人倒是个反应快的。

他身子一转,若无其事的走开了。

“爱卿们,暖了吗?”朕坐在龙椅之上,向众人道。

“暖了暖了。”这边的侍郎道。

“臣浑身冒着汗。”那边的御使大夫道。

“甚好。”朕点头。

“今冬炭火紧缺,朕拟从邻国购入一些,以解天晋冬寒。这事着户部主事,其他相关人等协同。”

“这情况各位爱卿也深有体会,拖上一天,就得跑上一天,望卿们都好好配合。”

“是——”

这朝上难得的如此一致。

你痛他痛都不如自己肉痛。

“好了,都去领自己的披风吧。”朕也不是狠心人儿。

这一群抖抖索索的得了令,急着忙着就去宫人那儿把披风抱了回来。

慕青汐已经出门去了。

这么冷的天,不知他穿足了没。

朕让墨韶华给王公公和荣太妃也送去了一些御寒的物品。

又让箫亿琅去狱中看了看宁荷。

晚间这天地间飘起了雪。

纷纷扬扬的。

将那梅花花瓣也落得晶莹。

朕站在院中,看着那白茫茫的,忽然就有些伤感。

先帝在时,儿女好几,对朕也算不得关怀备至。

但细细想来,朕不管怎么胡闹,怎么晃荡,他却从未训过朕一分。

在这宫闱之中,女儿家是难得出得宫门,四处闯荡的。

朕不知道当初有多少朝臣同他提过朕的不守规矩。

朕不禁淡淡笑了。

给朕的自由,也许是他爱的方式。

除了……最后把这重任,扔给了朕……

那茫茫的远处,略略现出一个身影来。

在朕的瞳孔中,愈渐清晰。

修长的身形顶着飞扬的雪花而来。

长长的发丝随着他的白色衣襟,轻轻扬起。

朕转正了身去,带着浅笑,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