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信翰可以原谅族人抢他们的屋子,夺他们的家财。
他最不能原谅族人就是,那些族人居然害他那娇弱的女儿。
居然还要将他的宝贝女儿卖入青楼,将他的三儿子送给官员为小倌。
要不是这些人是同他有血亲,杨信翰定会立刻叫人去杀了他们。
“畜生不如。”杨成武听了大骂,“我回去收拾长房。”
杨信翰铁青着脸,他想了一下道:“不必同小人一般见识,自有天收他们。”
“爹。”杨成武不想答应。
“手足相残,无法向地下的祖宗交代。”杨信翰道,“这事以后再说。”
“听您的,爹。”杨成武答应了。
“你们回去后,寻一处地方,买下田地,另起炉灶建族。”杨信翰对儿子交待,“以后我们远离之前那几房人。”
杨成武道:“七叔一家对我们很好,三五天会悄悄送粮米给我们吃。若不是七叔,我们怕是要饿肚子。”
“那就问你七叔一家愿不愿意搬去一起。”
“嗯,好父亲。”杨成武答应着。
他又小心翼翼对父亲说,“妹妹被陆家退了亲。”
“这事我知道,林伯派人送了信,说你妹妹还没哭没闹。小筠懂事了,是个好孩子。”
“是呀,自从退了亲,妹妹变得可懂事了,她还会做生意……”杨成贵自豪地对父亲讲起了妹妹做生意的事。
“我们现在一家住在县城,全靠妹妹做出来的糖果,拿给田婶售卖,买了铺子和房。”
杨信翰十分心疼女儿,“被逼得没退路,她才变得懂事。成熟是用磨难来换取得来,小筠这孩子可怜,唉。”
想着自己娇滴滴从没吃过一点苦的女儿,在乡下被族人欺侮,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一个上过战场,经历过生死的将军,从不曾退缩,更不会掉泪。
再想到女儿吃的苦,他难过得心如刀绞,生不如死。
杨信翰在见了两个儿子后,对他们提出要求,要一直对妹妹好。
“小筠要是嫁不了好人家,我们家就一直好好养着她。”父亲道。
杨成武一口答应,“家里有一口吃的,我也给妹妹吃。”
杨成贵一双大眼转了转,他用手摸了一下怀里的东西,心中暗道,妹妹太能赚银子了,恐怕是她养我们全家。
杨信翰悄悄对杨成武说道:“阿武,你还记得瘸腿风叔吗?”
“记得,风叔在京城南街桂花巷子卖铁器。”杨成武点头。
风叔是杨信翰的侍卫,战场上受了伤,断了一条腿。
杨信翰为他娶了妻,买了个铺子,时不时让儿子阿武去看看他,送些东西去。
要是杨信翰不出事,风叔的长子会来尚书府做侍卫。
“他那里放着些东西,是我留给你妹妹的嫁妆,你们回去后,要是手头紧,就悄悄去京城老风那里取出来用。”杨信翰说完话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石印章塞进儿子手里,“藏好。”
“啊。”杨成武惊呆了,他万万没料到,父亲还留有后手。
杨信翰讲着原由,“两年前,几个皇子来争夺我站队,当时我就知道不好。不站队要得罪人,站队也要得罪人,于是,我就悄悄将给你们妹妹准备的嫁妆,放到了老风那里。”
“如果陆家不悔婚,田庄和铺子将全都是你妹妹的嫁妆。”
“田庄?”杨成贵小声惊问。
“铺子?”杨成武轻声惊呼。
杨信翰压低声音道:“嗯,京城外有一处田庄。”
“京城最大那家锦乡布铺是我们家的。”
“啊,什么!”杨成武和杨成贵惊得张大着嘴。
他们根本没料到,家里还有这么大的一间铺子。
“此事极为隐秘,只有掌柜和为父我才知道这事。”
杨信翰大概说了一下,“掌柜是丁有善,他曾是我的副将。他不听令,被四皇子去了军职,我让他留在京城,买了一个铺子给他管理。”
“本来为父是打算,这个铺子给你妹妹做嫁妆,也给老丁一家一个吃饭的地方。”
“哪知,老丁的本事好,他的妻子和儿子又能干,将布铺做得一天比一天好,几年下来,把布铺做成了京城第一大的布铺。”
“为父出事太突然,藏的金银和有布铺田庄的事,也没来得及告诉你们的娘。”
杨信翰叹了口气,“还好没说,不然,恐怕被那些人抢得什么也没有。”
慧国公府对他们一家的态度,让杨信翰颇为失望。
国公府长房是世子,女儿自小同杨成文定了亲,哪知,杨信翰一出事,长房就急着退嫁,还将女儿许给了二品官员做了填房。
看来,国公府后继无人,没有眼界。
“喔。”兄弟二人很佩服父亲,做事如此的稳重老成。
“京城那个地方,权贵太多,要是被人知道眼红,会被人想办法夺走。”杨信翰很庆幸,之前他留了些后手,还能给妻儿老少留点财产。
做将军的人,总是会有计有谋,走一步观十步。
加之,皇子们渐渐生出野心,让杨信翰变得更加的警觉。
所以,才会早早留下后手,悄悄留下财富。
这一次两个儿子前来看望父亲,在听闻夫人和女儿受族人的欺侮,杨信翰将藏起来的财物交到了二儿子手上。
哪怕以后这些东西会被人夺走,女儿多少会用到一些,不至于生活得太过窘迫。
他根本不知道,如今的小筠有多么的能干。
父子相聚时间很短,流放的地方不能留外人太长时间。
这是防止没有家人来看的犯人们心生不快,从而闹事,会给管理流放犯的小吏们带来麻烦。
还是金叔去上下打点,才让杨家父子三人过了一宿。
杨季父子三人拿了一盘玉米饼,一锅米糊。一人一个破碗盛米糊,一手拿着一个玉米饼,蹲在地上呼呼喝着米糊,啃一口饼。
杨成武和杨成贵见父亲和杨叔父子,过得如此艰辛,他们心中很难过。
杨成武给杨季深深行了一礼,吓得杨季闪到一侧,“不可如此,二少爷。”
“谢谢杨叔,杨叔和两个兄弟陪着父亲吃了苦,我们以后一定要报答此大恩。”
“这不是应该的吗?”杨季憨厚地笑了,一张瘦得皮包骨的脸上有棱有角,不见一点肉。
他实诚地道着:“我们以前跟着主人享了大福,现在也应该一同吃苦。”
杨季听说妻女平安,他放下了心。
他两个儿子性格内向,都低着头不说多话。
杨信翰表态,“老二,回去选地方建族,为杨叔一家也建好房,买田地。”
“是,儿子谨记。”
“不要不要,老爷。”杨季忙摆手拒绝,他的双手像老树皮一样,裂着大大小小的黑色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