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感动、喜欢和爱,分别是三种不同的感情,不能混为一谈。”
盛浮盯着殷宁的眼睛,似乎想要将每一个字都刻在她的心上。
“哥哥会支持你的一切决定,但这个前提是,你真的想好了、确定好了,并且做好了足够的准备面对接下来的一切。还有,如果未来并没有按照你预想的那样,你要有及时止损的觉悟。”
殷宁侧过了脸,望着从透明的窗户里洒入的刺眼阳光,带着暖意的金辉映照在了她的发顶,她低低地喃喃:
“我明白,我也想过了这些,可最终我还是决定尝试一次,试着完全相信一个人……”
盛浮摩挲着瓷杯,沉默不语,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低着头时眉眼显得分外英俊专注。
那束金色的光线将他与殷宁划入了一明一暗两块领域,无形之中好像隔开了他们二人的距离。
殷宁还是第一次见到是盛浮在她面前露出如此深沉的表情,心中莫名地涌上了几分不安。
不过,盛浮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他重新抬起了头,对着殷宁露出了如往常那般温和的笑容。
“既然你已经有自己的决定,那我明白了。宁宁,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无论未来发生什么,哥哥永远都会是你的后盾。”
*
盛家主宅,主厅。
盛浮和殷宁一前一后从偏厅的屏风后走了出来,端坐在主厅木椅上的矜贵身影见状优雅起身。
“盛……”
司衍刚想打招呼,可盛浮就不明所以地瞪了他一眼,并且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越过了他。
司衍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盛浮在短短二十多分钟内变化的如此之大。
“宁宁……”他轻轻扬了下眉梢,有些不解,温润的嗓音里还隐隐掺杂着几分疑惑。
殷宁来到了司衍身边,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茫然地摊开了手。
接着,她淡笑着道:“没什么,哥哥他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不用放在心上。”
司衍侧过了半边身子,望向盛浮不断远去的背影,像是在意,又像是随口一说:
“真的只是心情不好吗……?”
他怎么感觉,盛浮刚刚看他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把他刮了一样?
门口,盛浮的一条腿已经踏出了门槛,可却久久没有听到身后跟来的动静。
“咳、咳。”
他停下了脚步,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示意殷宁尽快跟上来。
闻声,殷宁极其笃定地朝着司衍点了点头,用眼神示意他不用把盛浮刚刚的眼神和态度放在心上。
“好了,别多想了,走吧。”
话落,她便立即跟上了盛浮的脚步。
*
盛家主宅,后院的独栋别院。
“患者因头部遭受到外力打击,造成了脑损伤,目前来看,应该是轻微脑震荡。”
“因此,患者醒来以后,不排除会发生短暂的意识障碍,以及遗忘部分最近记忆的情况。”
病床前,私人医生向殷宁和盛浮汇报了殷远川最新的情况。
盛浮看着心率仪上平缓波动的数字,若有所思,低声发问:
“除此之外,他应该没有其他生命危险吧?”
医生很快地进行了解答,“暂时没有,但是患者醒来以后,至少要卧床休息一到两周的时间。”
静静听着盛浮和医生对话的同时,殷宁的目光在病床上的瘦削中年男人的脸上掠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殷远川的生命气息更淡了,好像只余下最后一口气了,随手都有可能撒手人寰。
出于各种原因的顾虑,殷宁试探性地将目光移到了医生的脸上。
“那么,请问他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醒来呢?”
听到这个问题,医生面露难色,变得迟疑起来。
“这个……一般来说,患者现在应该已经醒了,不过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或许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患者已经完全脱离生命危险了。”
“好的,我明白了,辛苦您了。”明白了医生的意思,盛浮主动为他解了围。
医生面露笑容,“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可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和脸色都变得不容乐观起来。
“但是,昨晚您送到我们那里的那位小姐……她的腿伤……”
听了这话,殷宁和盛浮同时将深沉的目光移到了这名私人医生的脸上,一时之间,气氛莫名变得压抑起来。
接收到了这样两道充满了威慑感的视线,医生咽了咽口水:
“虽然手术很成功,取出了子弹,但是送来的太晚了,可能……那位小姐以后再也无法进行跳舞、滑雪、登山之类的活动了……”
很明显,医生口中的‘那位小姐’,正是昨晚腿部中了一枪的殷雪颜。
盛浮的唇边掀起了淡然而讥讽的弧度,他的眼神里镀上了一层锐气,伸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医生的肩膀。
“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
他像是在安抚医生,可他的嗓音听起来却很凉,还掺杂着几分看好戏般的轻漫,尤其是最后那句。
“再说了,至少她的性命还留着,人还活着,不是吗?”
“是,您说的没错,人还活着就好……”
医生讪讪地笑,内心有种极其古怪的感觉,不知道盛浮到底是在说正话,还是在说反话。
接下来,这名医生和他的助手们又例行汇报了殷远川其他的几项检查情况,向‘家属’汇报完这些后,他们便陆续离开了。
在床头伫立了很久的司衍这才移步到了病床边上。
他看着殷远川因为病态而凹陷的沧桑面庞,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明明殷远川也不过‘去世’了两年多而已,竟然变得如此憔悴不堪,整个人就像一个标本架子,只剩下一具枯骨和一副皮囊。
环顾四周,这间卧室里摆满了各种价值不菲的医疗器材、设备,可以说是比某些小医院的住院部还要完善。
而且这些器材上都已经有了不少的磨损和使用过的痕迹,想必殷远川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了。
司衍收回了目光,煦风般的嗓音像是再普通不过的闲谈:
“过去两年多,快三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待在这里吗?”
“嗯。”殷宁轻轻一应。
司衍并没有显得很惊讶,或者说,眸光连片刻的闪烁都没有。
他继续沉吟,“那么,殷时轩……”
难道也还活着吗?就像殷远川这样,被软禁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
闻言,殷宁勾起了瑰丽的唇角,极其自然地吐出了两个仿佛再寻常不过的字眼:
“死了。”
“其实殷时轩的死可以算作是一个意外。”
盛浮也跟着进行了补充,语气慵懒,眼里全然没有一丝笑意。
“我们本来想留他一命,让他和殷雪颜一样痛苦的活着。”
他继续感慨,幽沉的眼眸如雾霭蒙蒙的深渊。
“可惜,他是个短命鬼,阎王要收他,我们也拦不住。”
听了这些,司衍了然于心,神情颇为凝重地朝着盛浮望去。
“最近这段时间,盛少,你的出行要格外小心。”
纸包不住火,现如今殷沉那边也知道了殷远川还活着的消息。
按他对殷沉的了解,殷沉那种人绝不会放任威胁着他的因素继续存在下去,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调查殷远川现如今的下落。
也就是说,无论是殷宁,还是盛浮,都要格外小心,警惕周边随时可能存在着的危险。
“我明白。”
盛浮点头,单手插进了口袋里,又很快补充了一句:
“你保护好宁宁,我这边,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