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念秋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已经小半年了。
是的,所有感觉到张念秋变化大的人,他们的感觉都没错。可是,他们怎么猜,也猜不到这个变化的真正原因。
原本的张念秋,死在了那场高热中,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来自异世的游魂。
同名同姓的有缘人。
现在的张念秋,原来的世界是个末世,科技文明发展到了鼎峰之后,就是没落的开始。
能源开始枯竭,气候开始异常,高温酷寒交替而来,大批大批的人死在了极端的恶劣天气中。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一种神秘的病毒开始在人群中肆虐。
被病毒感染的人,慢慢地会失去神智,眼睛变得赤红,攻击性也变大,普通人被感染者袭击的事件层出不穷。
一开始的恐慌后,人们发现被感染者袭击后的人,被传染的机率很低,身体受的伤经过治疗也会好转。也有少数不幸的人被袭击后送命,但这毕竟是小概率事件,大家渐渐的对病毒放下了戒心。
狡猾的病毒悄无声息地进化、变异。
当一个被咬断了脖子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男人,慢慢地又从地上爬起来时,那个世界彻底进入了混乱时代。
死而复生,是神话故事里神仙才会的仙家手法。当它真的降临人间时,是潘多拉打开了魔盒。
病毒的感染率像是打开了禁制,越来越多的人被感染,变成了活尸怪物。
末世来了。
张念秋一家三口,在末世初临时,躲在了家中,不敢出门去。
可再多的存粮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更何况家里存粮并不多。呆在家中第五天,电停了,水和燃气也跟着停了。
妈妈有先见之明,提前把家里的瓶瓶罐罐全接满了水。
有水了,可是饭怎么办?
就算末世来了,胃还是以前的胃。生米吃不下肚子,生面咽不进嘴里。那时候的她就是这么又矫情又没用。
末世来了还没意识到变化,她像个傻瓜。
第六天,爸爸说,活人不能被尿憋死。他们得出去,去找其他的幸存者,人多力量大。
她的家在二十四楼,以前她最喜欢坐在落地玻璃窗边看夕阳晚霞,可现在,二十四层的楼梯,下的她心惊胆颤。
爸爸掂着家里切西瓜的长刀走在最前头,妈妈握着菜刀警惕的跟在她身后,她手里抓着一根棒球棍,被爸爸妈妈护在中间。
楼梯间很安静,他们无惊无险的下来了,找到了自家的车,踏上了流浪的旅途。
随后的日子,张念秋想快进。
末世来临后的第二十一天,妈妈先离开了她和爸爸。
妈妈为了保护她,被一个活尸扑倒。
爸爸打烂了活尸的脑袋,救下了妈妈,可妈妈已经被咬烂了脖子。血从她修长的脖颈上汩汩流出。
眼泪从她眼角流出来。
她说:“乖宝,不要哭,好好活下去,你要坚强点。”
她说:“老公,不要让我变成怪物,你帮我。”
她抓着妈妈的左手哭着摇头,爸爸握着妈妈的右手,流着泪不断哀求。
“别离开我们,求求你……你坚持下去……”
妈妈的呼吸越来越弱,最后在爸爸怀里闭上了眼睛。
爸爸失了魂一般,抱着妈妈漫无目的往前走。她跟在身后,握着长刀,克服了心中恐惧,砍飞了一个想偷袭的活尸。
原来,她也可以做到。
张念秋嚎啕大哭。
要是她早点坚强起来,是不是妈妈就不会死?
后来,在妈妈尸变前,爸爸架上柴堆,火化了妈妈。
他从两边店铺里找到一个小小的陶瓷罐子,把妈妈的骨灰捧进了罐子里。
封好陶罐,包上布巾,他才抬头对着张念秋说了第一句话:“秋宝,咱们带着妈妈一起走。”
以后的日子,张念秋的记忆里就是一直在流浪。爸爸曾说要找幸存者基地,现在也不提了。
妈妈离开后,爸爸沉默许多,张念秋也沉默许多。
父女俩一天之间也说不上几句话。爸爸背着一个布包,拎着一把砍刀,走在前头。张念头也拎着一把砍刀,跟在身后。
地上被夕阳勾勒出一高一矮两道影子。
日子很短,又好像很漫长。
末世来临后的第四十四天,爸爸也离开了她。
那一天是十五,她还记得那晚的月亮异常的皎洁明亮,亮的人心慌慌。
夜里,他们被一群活尸包围了。
张念秋以为她会死在那天夜里,也变成一个没有感知只知杀戮的活尸。
她还记得浑身一会滚烫的如火烧,一会冷的似寒冰。冷一阵热一阵,意识渐渐模糊。可隐隐约约中,她似乎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那个声音不停的在她耳边说:乖宝,坚持下去,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活下去!!!
第二天太阳出来时,阳光透过窗户晒在她眼皮上。然后,张念秋睁开了眼睛。
阳光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空空的肚子在咕噜噜的抗议。
张念秋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右手塞进嘴里狠狠一口,嘶——疼疼疼疼疼!
她有痛感,她还活着?!!!
张念秋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张望。
入眼是一间陌生的屋子,不是昨晚他们住宿的那个房子。她抬手摸了摸脖子,一阵刺痛感传来,她的脖子有伤口。
她昨天不是被活尸咬到了脖子吗?为什么她还活着?
“爸,爸——”
最初的茫然过后,张念秋回过神,开始寻找爸爸的身影。在屋里茶几上她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是爸爸潦草的字迹。
“乖宝,不要哭,好好活下去,你要坚强!!!”
最后的三个叹号一个比一个大,力透纸背,传达着留言人急切的心情。
在纸条最下端还有一行小字。
“如果你看到了爸爸,请帮爸爸解脱,把我和你妈妈埋在一起。”
黑暗里,张念秋躺在床上,睡的似不安稳。她翻了个身,眼角隐约可见晶莹点点。
屋外,蛩鸣紧一阵静一阵,似不晓得疲累,一直不肯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