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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七章 雷祖归位,真君安敢阻拦?

道家诸神之中,玉清,太清,上清三位道祖都乃大道之显化,可视为大道本身。

故而能遍查过去未来,坐看天地生灭,虽行开天辟地之事,又立教传下修真法门,但对无量众生却都一视同仁。

世间生灵所谓善恶、所谓是非并不被三位道祖看在眼中。

而如昊天玉皇大帝,勾陈上官大帝等几位上帝,则为大道在天地开辟后再次分化而出,用以理顺天经地纬,统摄十方上下无量群生。

故而六位大帝虽然和三清道祖一样都是大道所出,但却秉持善念,各有性情,不似三清那般高渺。

再往下的几位帝君,如西王母、东王公、雷祖大帝、朱陵度命天尊以及东岳天齐大帝等等。

他们或为六位大帝的再次分化之身,或者像阿弥陀佛所说本是后天生灵,得了机缘修成大法力,度过几次天地生灭之劫后就成了先天神圣。

比如九天雷祖本是南极长生大帝之化身,用以运转天地中的雷霆大道。

但此次为了应对天地大劫,南极长生大帝对雷祖另有安排,雷部便由虚靖先生代掌。

如果虚靖先生修持天心五雷正法能完全明悟雷祖之道,再过几次天地生灭劫数后,那便是新的雷祖,位列先天神圣之一。

当然,老君让虚靖先生择道另修,虚靖先生也就失去了正道雷祖的机会,至于日后结果如何,就要看他自己的机缘了。

同理,老君为诸神、仙推演未来天地之大势变化,也是以一个执子下棋的心态,静看大道如何演绎罢了。

闲言少叙,且说太清圣境八景宫中,紫薇大帝听见老君询问,明知自己如何回答老君都不会在意,却还是仔细斟酌后才开口:

“老君容禀,弟子为应对劫数也准备了诸多手段,那应劫之人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环,断然没有此时放弃的道理。”

“诸位道兄都能各持己道不动摇,弟子同为道门大帝,岂会不如几位道兄?”

正如太乙救苦天尊当初对张牧之所言,紫薇大帝因数次转生人间之故,性情里的“人味儿”更多些,言语间还有比较之心,不似其他几位那般从容。

老君点了点头,又看向东极青华大帝和后土皇地只。

青华大帝即太乙救苦天尊,今日依旧是显化为一慈悲道者相,开口道:“几位大帝都要御敌于天地之外,我持慈悲之道,只尽可能护持救度众生罢了。”

后土娘娘点了点头:“人间大小洞天即将有大变来临,我当率五岳大帝及一干地神,令山川河岳归于宁静。”

这话一出口,有些消息灵通的大罗天仙都是面色微变,只是并未有人开口询问。

六位大帝都开口讲过,老君在蒲团上点头:“六位大帝执掌天庭,统摄三界六道十方,既然六位都仍愿各行其道,那就看那变数如何影响此方天地罢。”

昊天玉皇大帝道:“当初将变数接引至天地之中,本意就是看他如何影响大势,如今天地之变也在吾等预料之中。”

六位大帝之意即是天庭之意,老君也不再问后面九宸大帝中的其他几位,而是对东王公、西王母道:

“天地稳固时,无量众生中几百年也难得几个证得天仙者,而每逢大劫来临,能成天仙道果的修士也会随之增多。”

“此乃天地气运反哺使然,二位分别执掌男仙、女仙,未来这段时日且辛苦些。”

东王公,西王母一起躬身:“此乃我二人本分,不敢言辛苦。”

他两位也是历经数劫,当然知晓每逢天地崩灭之前,那芸芸众生中就会涌现许多能人异士,能修成普通仙人几千年修行也达不到的神通法力。

便如此刻下界的张牧之、杨戬等人,只要能成天仙道果,就能横扫诸多前辈仙人。

这是那天地不甘自身毁灭,冥冥之中将气运加持在这些新成道的仙人身上,期望他们拯救劫数的缘故。

大劫前成道的仙人往往都有大法力,又不直接归天庭统辖,当由东王公,西王母来引领他们执行自家天命。

“如此甚好!”老君随口赞叹一声后便不再多说,闭目端坐蒲团上仿佛神游物外。

六御大帝,东王公,西王母和其他几位帝君的身形在蒲团上虚化,消失,后面太乙天仙中也渐渐有人躬身之后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场中只剩下一众大罗真仙和寥寥几位根性深厚的太乙天仙不曾离去。

众大罗仙都朝张道陵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张道陵只好起身走出班次,行大礼拜道:“道祖慈悲!弟子有事欲求道祖指点一二。”

老君又睁开眼睛,语气平和地道:“你且起身,有事直说便是!”

张道陵于是就开口询问:“佛门那些佛陀、菩萨都有入世弘法之心,我等道家正统岂能落于人后?”

“只是我等都是各执教统,若贸然下界去指手画脚,又怕救世不成,反而乱了那主劫之人的布置,因此欲要向道祖问个章程。”

老君轻轻点头,面上现了些许笑意:“尔等都是此次量劫中成就的仙人,唯有主动拯救劫难才有得成更上层功果的机会。”

“不过你们的担忧也有道理,那变数桀骜难驯,哪里受得了头上多了那么些祖宗?”

“他在下界承位之后,当有号令天下修士之权,你们这些当祖师的可吩咐下去,着门人尽心听他差遣就是了。”

“至于他飞升至上界后,每走一步都是位高权重,届时纵使你们想摆长辈架子,他也不会在意你们了。”

“你们可待他掌雷部之后再辅佐他行事,一样能行救世之举。”

一众大罗天仙,无论正一,全真各派祖师都一起躬身:“吾等谨遵道祖之命!”

张道陵躬身谢过后退回自家坐位。

虚靖先生心中暗道:“老君虽然超然物外,这会儿却多了些人气儿,不似方才那般高渺……”

是有四大天师之中许天师出班叩拜后开口:“道祖,那主劫之人成长于末法之时,自幼不明君臣尊卑之礼,不知他会不会做出些有违纲常,搅乱人道气数的事来?”

许天师乃净明道祖师,以“忠孝神仙”之道立教,有此一问也在情理之中。

老君手中现了芭蕉扇,轻轻摇动着开口:“他心中亦有纲常伦理,只是和当下之人有所不同,应当不至于影响人道气数。”

许天师退回班次坐在蒲团上,面上仍有些忧虑。

一众大罗天仙都坐在蒲团上各自神思,后排太乙天仙中有一号黄石公的老仙人叩首:“启禀道祖,弟子有事想求道祖指点。”

老君对太乙之流也是一视同仁:“你且说来听听?”

黄石公再拜之后才道:“吾曾听闻那主劫之人前些时日为了灭杀六天魔王,曾将那些魔识炼化后纳入阳神之中,才使得自家道行暴涨,短短时日便至半步天仙之境。”

“我等太乙众仙也有救灾济世之心,特来询问道阻,那主劫之人这般作为有什么隐患没有?日后会不会入魔作恶?”

这话一出口,八景宫中顿时一静,无论是大罗真仙还是太乙天仙都一起望向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依旧从容,脸上笑意也不曾减少半分:“仙魔都从大道中出,其实本无什么区别,主劫之人将仙魔合练也脱不开大道之外。”

“你问我他会不会入魔,在我看来是不会的,他自身便是变数,一颗道心坚如磐石,岂会再被别的变数影响?”

众仙听到此处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老君继续开口:“魔也惑不了他,仙也劝不住他,他只是他自己,行事只尊自家之道,便如方才几位大帝一般,纵使天地崩坏也不会轻易动摇。”

“他有他的道,你们也有自己的道,如果你们哪天觉得他行事和自家之道相驳,那便弃他而去,或者同他争斗、印证皆可。”

老君这话说得随意,似乎有些含糊不清,说了等于没说。

但下方众仙似乎都从中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个个地点头,不再询问劫数之事。

老君这些年闭门炼丹,极少在众仙神面前现身,有刘海蟾,丘处机等仙人趁机开口询问些修行上的难题,老君也一一开口解答,没有什么架子。

如此过了个把时辰,不再有人问道,老君才再次开口:“今日过后,我和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当归于大道,不再显化在众生之前,只待劫后再行出世。”

“清微天、禹余天、大赤天此三清圣境都留给尔等躲避劫数,若尔等法力足够,大罗天亦可去得。”

老君所言“劫后”,指的是天地崩灭之劫,无论是天地重新稳固或者重新开天辟地都算“劫后”。

众仙都一起叩拜:“道祖慈悲!弟子恭送三清道祖!”

老君的身影在蒲团上消失不见,文始真人开口道:“八景宫自今日过后便不再开启,大赤天可任各位自由来去。”

众仙又一起谢过文始真人,随后陆续出了大赤天太清圣境,不提。

下界,随着张牧之承位之期越来越近,龙虎山附近逐渐变得热闹起来了。

茅山上清派、阁皂山灵宝派和龙天师府同属于“符篆三宗”,两派掌教真人都带了许多弟子到了上清镇道观里入驻。

天心派、神霄派、清微派、东华派等隶属于三宗分支的门派也有掌门带了高功法师、真传弟子前来。

天师继位大礼后还有罗天大醮,需设一千二百名醮位,醮期长达四十九日。

焚香、开坛、请水、扬幡、宣榜、荡秽、请圣、摄召、顺星、上表、落幡、送圣等种种科仪需要几百名道士和高功,这些门派都是应张天师所请而来。

甚至是青城山,五岳神山,终南山,茅山,崆峒山,罗浮山,骊山等各道家门派也派了经团前来相助,可见张天师人脉之广。

大醮要请一千二百位神圣,需要设立二十四个法坛按各个神灵所属分别召请。

届时诸神受龙虎山正一天师之命纷纷分身下界,一享受醮坛供奉,二也是赐福人间。

每个法坛又分上坛、中坛、下坛,其中上坛多由法力深厚,又熟知各种科仪的高功法师召请,下坛则是修为稍弱些的弟子、门人,负责诵经,燃香等等。

此刻张牧之正带着玉罗刹、左梦鱼两个门人,以及一众道士正在排练科仪。

按照计划,举行罗天大醮时张牧之已经正为天师了,故而他主持的上坛召请的是三境至尊、十方上圣。

“青阳虚映,曜日回灵。神虎辟邪,飞天流铃。摧奸减试,万魔束形……圣化巍巍,三道顺行。庆云流布,合景黄庭。”

张牧之带着两个弟子主持上坛,中坛四个,下坛十二个,各有人主持。

虽然是模拟排练,但科仪,念咒,诵经等和正式举行时别无二致,因此亦有许多神异。

张牧之感应到有三清道祖的法意自冥冥之中降临下来,于是就把自家所练混沌钟取出来放在法坛上,借其法意祭炼宝物。

他现在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成就天仙,感知之力能洞察种种细微之处,排练时哪个念错了经文,哪个踏错了禹步,他立时就能知道并出言纠正。

罗天大醮时,他们这一个坛场乃是重中之重,出了任何一点纰漏都要被天下同道耻笑,因此只有加强练习,熟读经文,改正仪式。

接连排练了几场,让那些协助他主持中坛的几个阳神真人都甚为敬服。

倒是下坛几个道士忍不住在肚子里嘀咕:“这小天师瞧着也不是年纪大的老学究啊……怎么我念经嘴瓢了他都晓得……”

“丹灵朱火,炎霞激风。赤轮刚运,天光八冲。迸威包罗,交变万方……神化冥运,四极安隆。伏御帝前,罔有不恭!”

罗天大醮每日又分“早朝,午朝,晚朝”三场科仪。

张牧之虽然能过目不忘,但毕竟是成长在战乱年月,从未参与主持过这种大兴法事。

因此他要在极短时间内,将三部分科仪全部贯通,只能靠多些功夫。

如此一连排练了七八日,上中下三坛道士才算配合完美,不再出现丝毫错漏之处。

此时距离他继承天师之位的大典只有七八日了。

龙虎山下上清镇上的各派修士越来越多。

不仅有正一教下大小门派,甚至是全真教下各派,包括北方的重阳宫,南方的武当山都有掌门亲自带着弟子前来。

佛家禅宗各派,包括临济宗、曹洞宗、沩仰宗、云门宗、法眼宗、净土宗等等,天下知名的寺庙都是方丈亲自来拜见“弥勒尊者”。

张懋丞带着张牧之一起不断地接见那些修为高深的道家高人,佛门禅师,这些都是张牧之继位后的人脉。

佛道两家各派掌门都通过各自的渠道收到了上界的消息,因此对张牧之这位“主劫之人”的态度十分恭敬。

让张懋丞这位还未卸任的当代天师瞧着既是高兴,又是唏嘘不已。

这一日,天色渐晚,张牧之忙碌了一天回到自家房间里,刚欲静坐着享受片刻清闲,突然觉得眼前一花,三个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

雷霆主令大神邓元帅,雷霆正令大神辛元帅,雷霆行令大神张元帅此“雷霆三帅”。

这三位此次前来即无什么雷神电光,也没带什么神兵仆从,而是来的悄无声息。

张牧之郑重开口询问:“三位何来?莫非雷部有什么大事发生?”

邓元帅拱了拱手:“虚靖先生被道祖去了代掌雷部的职司,如今雷祖权柄空悬,我等诸天君、元帅商议过后,特来请小天师继位!”

辛元帅上前一步,把手中那雷簿打开:“小天师可将自家阳神遁入其中,便可直达九霄雷城,我三个带着你去九天应元府!”

老君是在天庭各位大帝、帝君离去后才对众仙说“待主劫之人执掌雷部之后如何如何”,也未直接发下任命法旨,因此现在雷祖权柄并无人执掌。

张牧之面色一变:“虚靖祖师如今在何处?”

张元帅上前一步:“虚靖先生另有机缘,得赐九转金丹,入大罗天修炼大道,小天师不必担心他!且随我们去吧!”

张牧之知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于是点头:“好!”随后天门一开,金甲雷祖模样的阳神飞了出来,骑着墨麒麟飞入辛元帅掌中雷簿之中。

辛元帅合上手中雷簿,三位元帅对视一眼,一起消失在静室里。

雷城高悬九天之外,比四方八天中最高的天界还要高,去府二千三百里,城高八十一丈,巍峨浩大,终日笼罩在厚重的雷云之中。

此处乃雷部总司所在,雷遁这等挪移之术在此地都失了灵验。

雷云中有金光一闪,三位元帅带着张牧之的阳神显化而出,也不走城门,直接就往雷城最中央的九天应元府中飞去。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座下大弟子,雷霆总司神威荡魔霹雳真君张叔夜,正带着左侍者青雷将军,右侍者石雷将军以及无数雷兵天将守卫雷城。

见有雷神居然直接越过城墙往内飞去,张叔夜顿时大怒:“速速止步!哪位雷神这般没规矩!?”说着将手中金枪朝前一指,一道雷光飞出,在三位元帅身前爆开。

三位元帅只好带着张牧之停下飞驰,邓元帅双翅一扇平息了前方的雷光,面色阴沉地开口:“我等带雷祖归位,真君安敢阻拦?”

张叔夜看了三位元帅簇拥着的张牧之一眼,见他形容果然和雷祖一般无二,刚欲躬身行礼突然又停了下来:“不对!雷祖自混沌中未归,你们哪里又寻来一位雷祖?”

“眼前之人分明连天仙也未证得!哪里是什么雷祖?好啊!张继先刚刚去位,你们三个就扶持了一个傀儡出来!?”

“莫非是想学那人间魏王曹阿瞒!行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

雷霆三帅同时大怒:“大胆张叔夜!安敢目无尊卑!?”

“此时拖延不得,否则将有大变!”

张牧之拍麒麟往前走了一步,抬手将金鞭一挥,一道灰蒙蒙色如混沌的雷光朝张叔夜打去:“且叫你看看我是不是雷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