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遇险
摩尼亚赫号上，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叶胜的那番话欢呼，只有曼斯教授还勉强保持镇定：“先回传影像，叶胜。”
“了解。”叶胜打开了自己头上的摄影机，很快他很亚纪眼中见到了场景边回同步回传到了摩尼亚赫号船舱内巨大的显示屏上。
射灯的前方是一堵墙，一堵向前向右向上向下无限延伸的巨墙，在射灯的光照下泛着古老的青绿色，斑驳的铜锈如一层棉絮般覆盖在上面，泡沫状的铜锈里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细长的丝跳随着水流轻轻地摆动。
青铜墙上遍布着图案，或者说文字，痛苦的人面在火焰中灼烧、人类在巨大的太阳下祈祷、太阳中孕育着龙蛇，玄而又玄的画面通古通幽，昭示着另一个世界的真理。
摄像头在运作，叶胜的大脑也同样在飞速运转，只是这样的画面能够带来的唯有无穷尽的恐惧感，尽管你连你在读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得不收回了心神，以稳定自己的情绪。
“我正驱使着少量的‘蛇’以此处为中心，沿着墙面上四散游走，但是离开的‘蛇’们还未能做到在这座城市的外围环游一圈，这可是在水和金属的双重有利条件加持下，教授。”叶胜缓缓地说：“诺顿殿下所打造的城市比之前所有人预想的都还要巨大，也埋藏的更深。如果不是因为凑巧发生地震，我们绝不可能找到这座青铜城市。”
曼斯看着屏幕上的影像，手心微微冒汗。
耳机中除了叶胜平静的叙述声外，还有两颗纠缠在一起的心跳声，身旁塞尔玛面前的心跳监控窗口里，一起一落的绿色光点表示那两颗年轻强健的心脏还在正常跳动。
头戴式的水下摄影机像素并不太高，画面上那些扭曲的文字或图画并不能干扰曼斯的心神，只有曼斯自己才知道，他在恐惧源于何处。
他又想起了当年格陵兰的冰海，每次接近这些东西，他都会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我的一只‘蛇’进入了青铜城内。”叶胜忽然说：“它感到恐惧，却又兴奋，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也许是诺顿的骸骨！”
“跟发现山口次郎的骸骨时状态类似？”曼斯问。
“不，远胜于那时。”叶胜肯定道：“四代种绝无与初代种比拟的可能，真相已经很接近了，我们需要进入城市探索，教授。”
“千万小心，叶胜，亚纪。”曼斯叮嘱道：“仔细观察你附近的墙面，应该会有门锁才对，把注意力优先放在浮雕上。”
“我找到了，教授！”亚纪的呼声响起，舱内的半张屏幕立刻被转换到了亚纪摄影机的视角，青铜壁上，一张口中叼着一根燃烧的木头的脸微微浮凸而出，表情狰狞。
“没错，就是这个，吞火者诅咒！”曼斯的脸贴近屏幕，跟那张扭曲的脸四目相对：“里面寄宿着活灵，口中叼着燃烧的木柴意味着他被火焰之力禁锢，痛苦却不能解脱。这是一定是诺顿的手笔，里面的活灵是看守着这座青铜城大门的守卫。”
“要带‘钥匙’下来吗？”叶胜问。
“不，在这种状况下我们无法保证‘钥匙’的安全，用你后腰上的密封管，里面有‘钥匙’一毫升的鲜血，将它涂抹在活灵的嘴唇上，入口应该就能够打开了。”曼斯提醒道。
叶胜闻言照做，他从后腰的装备袋里摸出了那只密封管，用一根针管从里面提取血样，因为半硬式潜水服的手套中也带有骨架，叶胜操作起来的样子难免有些笨拙。
“要不换我来？”亚纪抓住了他的肩带，帮叶胜保持在水中的平衡。
“不，已经搞定了。”叶胜一挑眉毛，将针管中的血在活灵的嘴边挤出，血样非常粘稠，深红却又带着些许的淡金色，在水中并不分散，叶胜趁机将血液在活灵的唇上涂抹了起来。
“我已经涂好了，可为什么没有反应？”叶胜皱着眉头问。
“再等等，毕竟是预备的血液，效果不如新鲜的那么强。”曼斯解释道：“理论上是会有效的，实在不行的话……”
“有了有了！”曼斯教授话音未落，叶胜便眼见着那张青铜人面缓缓地张开嘴，那块形如木柴的青铜块正在从他嘴里坠落。
一旁的亚纪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下坠的青铜块，插进了人面的额头——这里有唯一一处，符合这根火柴造型青铜块大小的孔洞。
很快，孔洞之中冒出了一只类似二郎真君的竖生眼睛，眼睛吞噬了青铜块，只留下尾部在外，青铜城深处传来如同淬火的声音。那张扭曲的青铜人面猛地张嘴，它本身就非常巨大，而张嘴的幅度更大，痛苦的人脸仿佛恐怖漫画中所描绘的场景一般持续扭曲着，直到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漆黑洞口出现在青铜墙壁上。
巨量的水流涌入洞口，如果不是因为叶胜和亚纪经验丰富地提前用勾爪固定好自己的位置，恐怕此刻就会像是被冲入抽水马桶的金鱼一般，被江水灌入青铜城内产生的吸力拽进面前漆黑的甬道之中。
“我们成功打开了青铜城的入口，教授！”叶胜兴奋地说。
“做得好，等通道内灌满水后，你们就可以进入探索了。”曼斯郑重地说：“允许我最后重复一次，你们本次的任务是寻找龙王诺顿的骸骨或是他的卵，如果出现目标无法捕获的情况下，就直接毁掉。叶胜的装备包里有装备部研发的炸药，记得引爆前至少要避开五十米距离……祝你们好运。”
“多谢。”叶胜淡定地回了一句，他的目光从漆黑的通道转移到了身边亚纪的脸上，少有的，这个性格温柔且坚毅的女孩儿的脸上，露出了明显不适的表情，她用双手环抱着自己，微微颤抖。
“怎么了？”叶胜关切道。
“我觉得很冷，有一种意志要被摧毁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亚纪下意识朝他伸出了手。
“有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叶胜微笑着，两只隔着厚重潜水服外壳的手握在了一起。
……
船舱内的众人看着叶胜和亚纪从水底回传来的暗绿色视频画面，他们刚刚穿过了通向内部的通道，那是类似空间站一样的地方，数量庞大的青铜雕像群，就像是隔着玻璃打量着空间站内宇航员的外星生物。
此时的叶胜和酒德亚纪正悬浮在青铜城内部的巨大空间里，这个空间几乎完全被水淹没了，头顶射灯的光柱笼罩在一根顶天立地的青铜巨柱上，整根柱子由数不清的大小不一的青铜方块组成，每个方块的表面都有着繁复的花纹，玄奥难解。
“不可思议的造物。”曼斯喃喃道。
“会是用于祭祀吗？”一旁的塞尔玛问。
“我不知道。”曼斯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不过最好不要以人类的视角来看这座建筑物，它不属于人类。”
“教授，我的蛇群出现了异常。”叶胜的声音响起。
“什么？”曼斯一愣：“说仔细！”
“为了保证行动能力，我散布在这座城市中的蛇数量并不多，其中几只在远离我一定距离之后，诡异的消失了。”叶胜似乎并不惊慌：“不，更准确的说，那几只蛇挣脱了我的控制，有更强大的存在剥夺了我对于蛇的控制权。”
“我不认为这是什么好兆头。”曼斯立刻说：“叶胜、亚纪，准备回撤！”
“教授，你会在触摸到世界边缘的时候停下来喘口气么？”叶胜缓缓地说：“现在还没到诺顿的孵化时间，这是学院给出的结论，我本人对这点也持信任态度，何况这可是千百年难一遇的机会。”
镜头不断地拉远，叶胜正在缓缓上浮，片刻后，摄像头升到了水面上方。
“我请求使用那块罗盘，以精确定位到诺顿卵的位置。”叶胜说。
曼斯陷入了沉思，自从任务开始后他的心思没有一刻不处于紧绷状态，尽管夔门一带已经长达千年没有龙类活动的报告，可这毕竟是一位初代种的墓地。虽然根据诺玛的推算，这座青铜城有接近88%的可能性是一座空墓或者墓主人正处于深度休眠状态，可叶胜的报告实在让他无法平静。
叶胜的言灵“蛇”对释放者而言，会觉得自己是把储存在脑海深处的闪光的蛇类释放出去，作为信使帮助他们探查周围的环境；而出于言灵学的角度来说，这是电信号的高度敏感，通过言距离感知电场的变化完成探查的领域，并非真的有“蛇”这一生物存在于叶胜的脑海之中。
也就是说，有什么东西介入了叶胜的领域，可他的血统阶级是‘A’级，实际上只有相当少的一部分混血种拥有如此高纯度的血统，这也意味着能从血脉上压制他的龙类少之又少。
能压制他部分言灵能力的，只有次代种或是龙王级别的对手。
“我允许你们使用罗盘，但要在安全的地方操作，那块罗盘本身的价值并不逊于这座青铜城市。”曼斯缓缓地说：“我命令你们，等确定了诺顿遗骸或者卵的位置后，立刻安置炸弹然后撤离，放弃捕捉计划。不要有所谓使命感的压力，后续的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明白了吗？”
“了解。”叶胜回复。
“我有新发现。”亚纪的通讯频道内，回传了几张用高清摄像机拍摄的古老花纹相片：“这是龙文吗？教授。我在入口处好像也见过类似的东西。”
“是，是龙文！”曼斯教授激动地说：“返回的时候记得要记录下来，用你手中的高清摄像机！”
“好，我……”亚纪的声音突然有些模糊不清了起来。
“什么？亚纪，再重复一次。”曼斯追问道。
没有回应。
“亚纪？亚纪？！”
“教授，不对劲。”一旁的塞尔玛皱着眉头：“根据他们出水后潜水服上的监测表显示，青铜城内的含氧量正不断缓缓上升，马上就要回归正常标准了。”
“有什么问题吗？龙本就是爬行类动物，他们也需要呼吸氧……”曼斯愣住了。
“正常来说，青铜城内经过数千年金属的氧化反应过后，含氧量应该很低才对！”塞尔玛惊慌地说：“有人打开了某种通风装置……不，不对，在水下做不到这点……应该是某种类似制氧机的炼金造物，有其他需要氧气的家伙苏醒过来了！”
“叶胜、亚纪，撤退，马上撤退！”曼斯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赶紧抓起通讯器大喊道，他是专攻魔动力机械设计学的教授，他比塞尔玛更清楚发生了什么。
如果把青铜城当做是沉眠千年之久的巨人的话，那么现在，这位巨人突然开始呼吸了。
“叶胜，听到请回复！”曼斯还在大喊，但是他的呼唤如同泥流入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塞尔玛，准备好潜水服，我要立刻下潜救援！”
“等等，教授！”塞尔玛用手势示意曼斯噤声：“叶胜在说话。”
曼斯教授立刻把耳朵贴在泛着雪花的屏幕边上的扬声器旁，里面果然传出了类似信号不良的断断续续的声音。
“我……使用……罗盘……定位……”
“妈的，副校长在修复的时候没有测试过，使用罗盘会干扰通讯信号吗！”曼斯瘫在座位上，冷汗从他的眉角滑落，又惊又喜地长舒一口气。
看来是一场乌龙事件，虽然青铜城内确实发生了诡异的情况，但至少叶胜和亚纪并未遭遇险情，他们的通讯被干扰大概是因为罗盘自身的磁力所导致的，真是虚惊一场。
“塞尔玛，等叶胜收起罗盘后立刻通知他们返回，现在只是信号不好而已，他们还活着！”
“教授……”塞尔玛的脸色更胜刚刚的曼斯，恍如一张白纸：“没有恢复信号的机会了，叶胜和亚纪背后的数据线……被什么人从物理上破坏了……”
舱内大屏幕上的雪花消失，连带着塞尔玛身前两人的心跳监控屏一起，一同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