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三个人
“叶胜，扶我一下。”亚纪手持着高清摄像机对准青铜柱的上沿，对身旁的叶胜喊道。
“是因为腿太短所以够不着吗？”叶胜笑嘻嘻潜泳至亚纪身旁，抱住她的大腿往上一抬。
“距离太远的话我无法保证拍摄清晰度。”亚纪用手撑着叶胜的头，举起相机说道。
“快点咯，罗盘需要上浮后才能使用，弄坏了的话曼施坦因教授也许会杀了我也说不定，毕竟那是学校的珍贵财产……”
“不……不对。”亚纪突然说。
“什么？”
“清晰度还是不够，可距离应该是足够的才是……”亚纪轻轻的把手放在了青铜柱上，一脸惊讶：“叶胜，不对劲，水位好像在下降！”
“别开玩笑，我们现在可是在水底，亚纪。”叶胜松开了亚纪的腿，也将手掌放于暴露在空气的青铜柱上，这下他也感觉到了，明明纹丝不动的手臂却莫名地开始缓缓远离水面。
手掌上没有传来任何震动的感觉，也就是说移动的并非这根擎天的青铜柱，但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水下六七十米，水位上升倒是可以理解，可水位下降应该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才对。
“整座城市正在排水，而且排水量非常大，否则我们无法这么明显地感受到水位的变化。”亚纪收起了摄像机，右手反握住一把潜水刀，他们都是水下经验极其丰富的专员，只是此刻青铜城内的动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常识。
“整座城市内的含氧量在快速上升，叶胜，要尽快！”酒德亚纪重新潜入水下，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由叶胜负责水面警戒，而她则负责水下的戒备。
“教授，我正在使用罗盘进行精确定位，青铜城中似乎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状况不妙。”叶胜从胸前的隔水口袋中取出来被修复好的罗盘，学院虽然至今没能搞清楚，罗盘内大大小小的炼金矩阵们运行的原理，但简单的拼接复原还是能做到。
比起在摩加迪沙时，罗盘中央‘天底’的位置多了一枚在三峡附近浅滩上发现的磁针。曼斯的猜测没错，这两样东西本就出自同源，如今表面依然布满细碎裂痕的罗盘，在插上磁针后却立刻可以正常使用，显然这块罗盘已经超越了人们对普通炼金道具的理解范畴。
这就像是你在家楼下的垃圾堆里，捡到了一颗被踩得四分五裂的不明金属构成的弹珠，拿回家之后用502胶水将它勉强粘回球形后，去报名参加了小区的“弹珠锦标赛”。
你的对手们使用的都是些合金制的弹珠，可你随手粘黏的弹珠却神勇无比，一举夺得了“2009年度小区弹珠锦标赛”的冠军。
原因很简单，那颗弹珠就类似于这块罗盘，作为诺顿殿下使用特殊金属创造出的东西，再配合内部搭载的特殊炼金矩阵，使用起来自然是省心省力。
叶胜双手捧住罗盘，尽可能的将其平放后，银色的磁针开始缓缓转动，就像是有两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较量，磁针的位置一会儿指向南面，一会儿又指向东面，如此往复许久。
“总不会是坏了吧？”叶胜心中暗想，这可不是电脑卡了重启就能解决的情况，这块只是简单修复的罗盘要是被力敲几下，搞不好立刻就会散架也说不准。
好在，经过了一番波动后，指针最终还是停在了叶胜正面向的南边，银色的针头微微震动，似乎是无法挣脱某个东西对它的强大吸引力。
“教授，我已经定位到了诺顿的位置，是南方！”叶胜重新将罗盘收好，出声道。
可是通讯器内并没有回应。
“教授？”叶胜又问了一句：“听到请回复！”
曼斯还是没有回复，青铜城在黑暗中似乎陷入了死寂，只有叶胜的喊声在空荡荡的水面之上回荡。
常年的水下作业经验让叶胜勉强保持住了镇定，他立刻下潜，顺着那根单独的通讯线开始寻找潜伴亚纪的身影，同时抽出了自己的武器，一把SSp-1水下手枪。
忽然，一道身影快速地逼近了他，叶胜在错愕之中看清了来袭者手中反握着的潜水刀，他太熟悉这动作了，毕竟他们曾在水下有过近百次的对练。
他用自己的潜水刀格挡住了影子的一刀后，再用肘击打在了对方的头顶，紧接着一个灵活的翻身，单手从后方搂住了人影修长的身体。
“叶胜！开枪！”人影惊慌的喊声响起。
“对谁开枪？”叶胜问。
怀中的亚纪愣住了，下意识地抬头似乎是想看清他的脸，叶胜配合地打开了自己头盔里的光纤照明，轻声道：“没事吧，亚纪。”
“为什么……”亚纪猛地看向自己身前，一具青铜雕塑正静静地悬浮在她和叶胜的前方，那是一具和人等高的蛇脸雕塑。之前在那条甬道中他们就见过不少这些青铜造物，看上去像是文武群臣的造型，但领子里探出的却是似蛇似蜥蜴的头部。
叶胜扣动SSp-1的扳机，一枪崩掉了那个雕塑的脸：“我去西安旅游的时候曾听导游说过，秦始皇陵内的兵马俑将士们的体内，都封存着过去士兵的亡魂，他们死后会继续在地下世界为自己的君主效命。”
“那是骗人的故事，你忘了那次我也在，导游说那些只是为了向我们推销一款消灾去难的护身符而已。”亚纪摇摇头：“大概是因为某条龙文的缘故，我出现了幻觉，我听见你对我说……”
酒德亚纪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的视线中，一条断掉的救生索正在缓缓浮向水面，这是她背后的救生索。
“我的救生索……”亚纪下出了一身冷汗，心脏如同被一只寒冷的手抓住，牙齿打颤。
身后的叶胜紧紧抱住了她，似乎是想尽可能的在冰冷的水下为她输送热量：“行了行了，我的救生索还是完好的就行，一根绳子足够我们脱困了。”
“不，叶胜，不对！”亚纪将手指向水中，她在幻觉中的确切断了自己的救生索没错，可是如今水中缓缓上浮的，却是一根头尾处均被切断的绳索，也就是说在水下的某处，还有别人割断了她的绳子。
叶胜瞬间理解的亚纪的意思，他微抬起了手中SSp-1的枪口，指向水中一条形似长蛇的东西，他无法判断那是什么，只知道那个东西也在缓缓上浮。
“那是你的救生索！”亚纪大喊道。
“嗯，我看到了。”叶胜用潜水刀做出了和幻觉中亚纪一样的动作，切断了自己腰后的救生索——一条已经失去救援功能的绳索，只会成为负担。
……
“我想吃你的蛋。”路明非蹲在甲板上，用筷子指指零餐盒里撒着椒盐和酱油的荷包蛋。
“不行。”零的姿势比路明非稍稍优雅一下，她背靠着船舱坐在地上，微微扭过身子。
“小气。”路明非往嘴里填了一口饭，又夹起一根香肠咬了一口，这是他们今晚的夜宵，作为整条船上唯一的两个闲人，路明非也不知道除了吃盒饭他和零还能干嘛，总之饿了就吃饭总是没错。
零也不搭理他，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吃着饭。
“指挥室里好像动静有点大。”过了一会儿，零忽然说。
“有么？”路明非闻言转头，远远地看到曼斯教授好像正在抓着通讯器在高声呼喊着什么。
“也许是钥匙又哭了吧，教授很看重那小子，肯定是让芬格尔去看看。”路明非耸耸肩，嘴里继续嚼着香肠：“咱们记得躲远点，别被教授抓住，我可不想大半夜哄孩子睡觉！”
“哦。”零听话地点点头。
“唉，也不知道叶胜和亚纪在水底下怎么样了，这大冷天的还要深潜，执行部的那帮人真不是东西。”路明非偷偷跟零吐槽。
这会儿的他确实可以算是船上心态最轻松的人，毕竟早就知道了青铜城的真正主人正在纽约的出租屋里吃泡面，虽然叶胜和亚纪进人家老巢偷东西的行为确实不可取，但毕竟只是闯空门而已，安全系数还是有保证的。
这时，他忽然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从底仓跑了出来，那是个一目了然身材高大的家伙，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婴儿，狂奔的样子就像是偷走了袋鼠妈妈育儿袋中小袋鼠的胖狐狸。
抱着钥匙的人影冲进了船舱，过了一会儿又两手空空地跑了出来，直奔蹲着吃盒饭的路明非而来。
“师弟，来一下！”芬格尔朝他招招手，两人绕开零来到了甲板的角落，路明非这才发现芬格尔的脸上的面无血色，嘴唇还有些哆嗦。
“怎么了你，低血糖啊？盒饭不是每人都有份吗？”路明非疑惑道。
“低血糖你个头啊。”芬格尔压低声音：“你不是说青铜城里没人吗？耍我啊？”
“什么鬼，校长亲口告诉我的还能有假？里面是没人啊。”路明非莫名其妙。
“那就是你被老家伙耍了！”芬格尔颤声道：“我之前一直在偷偷监听船上的通讯系统，就在刚刚，叶胜和亚纪在水底遇险了，水底下还有别的东西！”
“什么？”路明非傻眼了。
“他们的救生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断了，塞尔玛让我把钥匙抱上来，曼斯教授准备亲自下水救人了！”
“等等等等，你，你让我缓缓……”路明非惊讶得都快端不住自己手里的盒饭了，他拿筷子的手也开始跟芬格尔的嘴唇一样哆哆嗦嗦。
不，这绝对不可能，昨天晚上他还跟远在纽约老唐通过电话，诺顿殿下今天根本就没有外出的打算，准备窝在家里看一天的电视连续剧，顺便练习一下隔壁亚裔邻居新教他的健身瑜伽操。
“发生什么事了？”一只冰冷的小手按在路明非的手背上，是零。
“不，不对，是我搞错了，一开始就搞错了！”路明非把盒饭抛进江里，半靠在船舷上俯瞰着漆黑的江面，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在他心中炸裂。
龙王诺顿……也就是老唐，他此刻确实不在青铜城里没错，但是他的房子里还住着别人！
“妈的妈的妈的！”路明非直骂娘，心说自己的脑细胞真是在该死的期末考试里死完了，他一直把诺顿跟老唐的形象融合在一起，路明非印象中的龙王是一个舍不得买飞机票、所以特意坐长途巴士来芝加哥找他的家伙，应该跟他一样都是小农意识的受害者才对。
可是再仔细想想，舍得耗费这笔堪称不可思议的金属资源，造出这么一座城市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会舍不得在家里养着几个看门的保安呢？
抠门的那个是老唐，而诺顿跟老唐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是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两个人！
就在路明非心中天人交战的时候，不远处船舱内的扬声器中响起了滋滋的电流声，连带着他们三人的注意力也一齐被吸引了。
“教授，这里是叶胜。我和亚纪都存活，我正在通过“蛇”与你们联络。”叶胜的语调还是平静，但呼吸似乎有些急促。
“叶胜，发生什么事了？”曼斯连忙道。
“我使用了那块罗盘，成功定位了诺顿的卵的位置，是南边，我正在朝着那里移动。”叶胜缓缓地说：“但是我们的救生索被切断了，教授，这座青铜城里还有别的活物，那个东西正在远远地尾随着我和亚纪，这是‘蛇’告诉我的。”
“叶胜，别管那该死的卵了，这座城市里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也许不久之后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在那之前离开，我会带着钥匙下水接应你们，抓紧时间原路返回！”曼斯对着空气喊道。
“不，听我说完，教授。”明明处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可叶胜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淡定：“多亏有罗盘确定了大概方位，这大幅减少了‘蛇’对体力的消耗，因此我的状态还不错。换句话说，我还有能力继续执行任务，亚纪也是。”
“不要自大，叶胜！”曼斯教授看样子是很着急，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起来：“追逐你们的可能是龙王留下的守卫，活灵开门的时候他也被一同惊醒了，水下作战你们没有优势的！”
“我知道，但是别无他选了。”叶胜叹了口气：“那个家伙就跟在我们的身后，原路返回是不现实的，还不如先把诺顿的卵搞到手，再绕路脱困。好消息这里的水位已经降到很低了，空气质量也足够正常呼吸，我们具备跟敌人打游击的条件。”
“何况，‘蛇’们告诉我，我距离那颗卵已经很近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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