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倾沅拔腿狂奔,企图在裴悦到达那边之前把她追回来。
漆黑的夜幕下,头顶的星星点点的星星投下微弱的光芒,照亮夏倾沅前行的路。
夏倾沅家的竹楼和裴悦住的地方本就差了几百米的距离,方才又耽搁了十几秒钟,此刻她只看得到前方的一个小小的影子。
夏倾沅放开嗓子大喊:“小悦!”
奈何远处时不时的枪火声,完全掩盖了夏倾沅的声音。
夏倾沅无奈,只能加快了脚下的脚步。
她一路追着裴悦,转眼裴悦就已经进了山林的小路。
夏倾沅顺着小路追上去,任由路旁的荆棘和竹叶锋利的叶子划破她脸颊的肌肤,也未曾减慢她的脚步。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追上裴悦,把她带回来。
整座山林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以及彼此的喘息声。
若放在平时,这样的声响早已能引起裴悦的注意,如今却没有勾起她半点反应。
山林里光线更暗,只有倚靠头顶的星光来辨认脚下的路,夏倾沅在黑暗中早已失去了裴悦的身影,只能根据之前听沈奕舟说过缅国的方向,以及前方传来裴悦断断续续的脚步声来判断她的方位。
夏倾沅就用这样的方法,一直追着裴悦跑,直到半个多小时后,终于跟她的直线距离缩短至两三百米。
夏倾沅此刻也终于能勉强看清裴悦的背影,耳边是越来越近的枪火声,她无法判断危险距离他们有多近,再次朝着裴悦的背影大喊:“小悦!”
这一声喊,她终于看到裴悦的身影停了下来。
她先是整个人僵住,然后愣愣地转过头来,朝夏倾沅看过来。
夏倾沅喘着气,向她伸出手:“裴……裴悦。”
随着手电筒的光微弱地打在夏倾沅的身上,立即响起“啊!救命啊!”凄厉的喊声。
裴悦惊惧地大喊一声,没命地再次向前跑了起来。
夏倾沅:“……”
她声音嘶哑:“裴悦,你给我站住!我是夏倾沅啊!”
裴悦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哭喊:“太奶奶太爷爷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上帝,求求你们保佑我!”
夏倾沅一听,差点被气结,原来把她当做妖魔鬼怪了?
她气得加快脚步,没命地朝她追了过去。
最终,以夏倾沅一个飞扑的动作,把裴悦给扑倒了。
裴悦的手电筒早已跌落一边,捂着耳朵紧闭着眼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要吃我,不要上我的身,求求你了。”
夏倾沅直接一巴掌就拍在了她的脸上:“睁开眼看看我是谁。”
裴悦听到夏倾沅的声音,动作一顿,然后睁开一只眼。
亮光透过树梢照射下来,在夏倾沅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昳丽的脸庞在夜色中有种妖冶的美丽,可这也让裴悦认出来,眼前的人是夏倾沅。
她直接“哇……”一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倾沅姐,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女鬼在追我……呜呜呜……”
夏倾沅:“……”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有这个胆子半夜自己跑出来,竟然还怕一个女鬼?”
裴悦哭得抽抽噎噎:“我不怕坏人,我怕鬼……呜呜呜……”
夏倾沅被她哭得头疼,咬紧了腮帮子道:“这件事我晚点再跟你算账,你先跟我回去。”
说着,从裴悦身上起来,将她一把也拉了起来。
裴悦听到夏倾沅说要带自己回去,朝后瑟缩了一步,道:“倾沅姐,我想要去那边。”
说话间,指向声响发出的方向。
夏倾沅看也没看,捡起地上的手电筒,扣住她的手腕就往回走:“那边很危险,不能去。”
“倾沅姐。”裴悦抵住脚步,就是不愿意挪动分毫,“求求你了,让我去吧。
以前我在国外的时候,也报道过战事的。”
那时候几个同学一起,跟着他们的老师,什么战乱的地方没去过?
所以这次缅国边境发生交火,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最重要的是,她的直觉告诉她,齐瑾之有可能在那边。
自从上次一别,她就再也没见过齐瑾之。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现在的道路,可是她也担心有一天,他会在某个无人知晓的黑暗角落,安静地接受死亡。
越是这么想,她就越是害怕。
所以今晚的枪声响起后,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往这边去了。
她跟自己说,只是报道,只是报道。
如果碰上重伤的齐瑾之,她会悄悄把他捡回去。
夏倾沅脸色都不曾变过:“你刚刚已经求过你太奶奶太爷爷,还有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音菩萨上帝了。
这下再求我,估计不太管用。”
裴悦:“……”
夏倾沅见裴悦不死心,便道:“小悦,还是那句话,那边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如果你在别的地方,坚持你的工作,我不会管,可这是在我的眼皮底下,我不会允许你出事。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主动跟我走,要么我把你打晕了拖回去,到时候磨破了屁股腚,可不要哭鼻子。”
裴悦再次:“……”
她还想再说什么,不远处传来一行人凌乱的脚步声。
夏倾沅眼疾手快,一把扯过裴悦就往一旁的小坡滚了下去。
在滚落的瞬间,夏倾沅关掉了手电筒的光,两人向下翻滚着,直到撞到一簇灌木才停了下来。
在滚落的过程中,夏倾沅把裴悦护在怀里,手臂被枝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周围枯黄的树叶。
夏倾沅咬紧牙关忍着疼,将裴悦按在身下,听着上方的动静。
她多么希望,来人是前去戍边的自己人,可她失望了。
她听到了几句暴躁的缅国语。
裴悦也听到了。
听着对话,像是双方开火,他们慌不择路,逃到了中国境内。
这行人只要再向前走几步,就极有可能发现她们。
方才的一腔孤勇在此刻消失殆尽,裴悦觉得,自己距离死亡这么近,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她害怕地捂住了嘴,放缓呼吸,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两人就这样匍匐在小山坡下,祈祷着他们可以快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