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来了十一月。
除了人数比以前更多的巡逻队,以及家家入夜后紧闭的门窗,其余的一切像是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夏倾沅又去了一趟镇上,跟老戴打了个电话。
上次寄过去的图稿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把衣服做出来,出国的手续也都办好,只等时间一到,他就和阿香一同出发。
与他们一起的,还有邓教授的外语系的学生。
他们正好过去学习交流,一同前去可以给他们两个当翻译。
老戴在电话那头止不住的紧张:“倾沅妹子,你说我们能行吗?”
如果在时装展一举成功,那么倾城时光就完全可以趁着这股东风独立出来,真正打造属于自己的时装品牌。
夏倾沅自然也是紧张的,但她不会再把这种情绪传递给老戴:“要相信我们的实力,到时候按照我上面交代的去做,就一定可以。”
有了夏倾沅的鼓励,老戴也有了信心:“你放心,我一定把这件事给办好了。”
他想起收集到的凤凰的消息:“对了,我听一个朋友说,凤凰两个老板打赌,如果今年的业绩不能达到预期水平,凤凰就要解散了。”
两兄弟合作开了凤凰,到了如今,各自坚持的理念不一样,即便今年的业绩能够达到预期,凤凰也不能坚持太久了。
但按照上辈子的节奏,凤凰后面恐怕又会因为什么原因,再撑了几年。
只是接下来的几年,不论是凤凰的老板,还是凤凰的员工,都过得十分艰难。
夏倾沅道:“我们可以找想要卖了凤凰的二老板谈一下,开个他满意的价格,看能否加快凤凰出售。”
老戴自然也想早一点把凤凰买下来,他应道:“行,等从巴黎回来,我就立刻找他谈。”
夏倾沅又跟老戴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挂了电话。
临回去的时候,她看了眼上次看到付春来的地方,那一处的门紧闭着,鲜少人往门前经过。
夏倾沅收回目光,继续朝着去车站的路走去。
她想,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
当天晚上,沈奕舟像往常一样,带着男人们外出巡逻。
他出发前,交代夏倾沅:“今天晚上注意安全,不要睡得太死了。”
夏倾沅也意识到了什么,眉宇间透露出一丝担忧:“你会安全回家的,对不对?”
沈奕舟将她揽入怀里,紧紧拥抱了一会才放开她。
他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道:“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说罢,义无反顾地转身,与已经等在竹楼下的村民汇合,渐渐融入了夜色里。
夏倾沅追至走廊,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红了眼眶。
她望向夜空,向神明许愿:无数戍边的英雄,缉毒警们,请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夏倾沅满怀着心事带着孩子上床睡觉,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过去。
睡梦中,忽然听到对面山头传来一阵巨响,接着是密密麻麻的枪响声,响遍了整个夜空。
夏倾沅从睡梦中惊醒,看着照亮了半边天的夜空,心脏突突地跳着,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熟睡的孩子们也被惊醒,在小床里哭了起来。
夏倾沅来不及擦掉冷汗,忙起身抱起哭泣的儿女,柔声哄着。
住在另一边的林冬秀和沈奕霖也醒来,匆忙赶来她这屋。
林冬秀一脸焦急:“这是怎么了?”
夏倾沅安慰道:“许是缅国那边出了什么事,放心,有凌队长和奕舟他们在,我们会没事的。”
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不知道是因为沈奕舟还是齐瑾之。
一时之间,不止是夏倾沅一家,村子里的许许多多家,都亮起了烛光,一时之间,慌乱一片。
只是这时候,留在家里的大都是妇女、老人和孩子,在这样的时候,更显得孤立无靠,惶恐不安。
在短暂的烛光亮起后,大家又不约而同地熄了灯,整座村庄像是再次进入沉睡。
可在黑暗中人们砰砰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声,在告诉着彼此,没有人再敢入睡。
在云省边陲小镇生活的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偶有战火,或有人浑身是血地被抬回来,大家短暂的唏嘘后,又继续过着平凡的日子。
可是,像这样接近自己的,像是响彻在耳边的,却是第一次。
夏倾沅和林冬秀各自抱着一个孩子,将沈奕霖紧紧拥在中间,他们从竹楼只开了一个缝的窗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平日早已做好了准备,手里握着一把菜刀或者砍菜刀,要么拼命,拼不过就是了结自己的命,总好过被人糟践了生死不如的好。
“大嫂,是裴姐姐!”沈奕霖忽然指着一处低呼出声。
夏倾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坡下方,裴悦住的茅草房里,一道瘦削的身影从房里跑了出来。
她身上背着一个小背包,手里拿着手电筒,弓着腰,正快速地朝西方炮火响起的地方跑去。
夏倾沅心一惊。
她这是要做什么?
要进行战事时事汇报吗?
毒贩凶残至极,她以为被抓住,还能有活命吗?
如果她去了前线,再碰到齐瑾之的话若她一个人,导致整个任务的失败,那么将会有无数个的齐瑾之因此而失去性命。
裴悦不能去!
夏倾沅又气又急。
她万万没想到,裴悦竟然会在这个关头出乱子。
村子里的所有青壮年都已出动去协助边防,夏倾沅根本没法叫任何人去拦住裴悦。
是跟她一样的妇孺吗?
她不能这样自私。
她咬牙道:“妈,我去把她带回来。”
林冬秀下意识想要阻止她:“倾沅,太危险了。”
时间紧急,夏倾沅无法跟林冬秀解释那么多背后的原因。
她最后只能深深看一眼年幼的一双儿女,在他们的额头上吻了吻,哽咽道:“妈,我必须去。”
说罢,把怀中的孩子交到沈奕霖的怀中,嘱咐道:“奕霖,大哥和大嫂不在,你要照顾好妈和听澜听筠,知道吗?”
沈奕霖一把抹掉滚落的眼泪,咬紧嘴唇用力点头:“嗯。”
说罢,夏倾沅握着柴刀,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