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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知晓自己就算留下来,也依旧只是个侍墨的女官,只不过地点多加了一个而已。

但也许三年五年她说不上话,在皇帝默认允许的情况下,她或许一开始只是不小心多说几个字,八年九年慢慢越来越多……潜移默化下总有一天能和真正的朝臣一样。

打了一上午的嘴仗,琳琅下朝后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尚食局。身后原本年纪大了开始爱磕叨,还想和她磕叨上两句的慕容临深,还没反应过来便连尾巴都抓不住。

冬天,她得吃一大锅子的肉!

四人组能升的都升了,唐笑君正式接过尚食局尚正的旗子,范琴更是凭借火腿制作,成为继琳琅之后的第二个跳级晋升者,坐上尚副椅子。

这会儿她正拎着得了皇上青睐的大火腿,用锋利的起肉刀在上方位置连皮带肉缓缓切着……

后头的木菱花伸长脖子观望,拧着两道眉比当事人还急,只恨不得冲上去抢过刀子取而代之。

“尚副,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不行?”范琴往后斜了一眼,手下动作却是不停,“你以为我会说,你行你上?想都别想,赶紧老老实实配你的菜去!”

计谋被戳穿,做饭狂魔木菱花当即要跳脚,结果就被唐笑君一把大葱抽在后背上。

“琳琅来了。”

“我这就拿个盆去打米饭!”

上好熟火腿色泽火红,肉香浓郁。刮净细毛切片铺进碗底,清水浸没。经过三蒸三制,才能成就这道费时费力的蜜汁火方。

琳琅自然等不及,就着桌上的茄子酢就先蒙头扒了一碗米饭。木菱花递过一碟热腾大饼,看得有些心疼,“怎么饿成这样?”

“今天脑子用的多,饿的快。”

她一筷子下去,黄瓜丝瞬间没了半盘。

卷了几个饼子蘸着甜酱吃完,嘴一抹就又要跑路。

“怎么这就要走了?”范琴手里还拿着大料,道,“我这火腿才用冰糖和绍酒蒸了一遍,八成熟滗去汤水还得再蒸一遍……”

而最后一遍则要佐以蒸熟过的酥烂莲子。然后炒锅置旺火,注入先前滗出的原汁,勾一层薄芡当浇头,卤汁才会稠浓,咸鲜甜香。

“我晚上再来吃!”

别说了,真的很馋。

下午是和几个皇子皇女约好的功课时分,而这个时候通常也是琳琅最为暴躁抓狂的时刻。

这群凤子龙孙,年纪在五到十二岁之间,鸡嫌狗厌居多。辅导一个可能都是苦难,但琳琅一下就是一打,简直可以称为渡劫现场。

而且还不能凶不能瞪……

“琳琅姐姐,霙霙把琴弦扯断了!”

“琳琅,佳儿和二皇弟两个又吵起来了!”

“大皇兄拿棋子摆了只烤鸭……”

玉琳琅:……

累了,毁灭吧这个世界。

她宁愿去御书房熬夜加班,也不想在这听孩子们互告小黑状。每次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会质疑自己的信念大道是乌漆麻黑的。

默念三十遍心平气和后,琳琅皮笑肉不笑地保持微笑。

“二公主殿下再换一把琴。”不就是钱的事,皇帝的女儿不缺这个,换就了事。

“大皇子殿下要是能解开这局棋,晚上就给你做烤鸭,烤的滴嗒冒油,皮酥脆肉鲜嫩的那种。”

慕容寒英下意识吞了吞口水,看向烤……棋盘的眼神,重新充满坚定不移的灼热。

“至于你们两个……”

琳琅将目光移向面对面站着只差一岁的孩子身上,眉心跳了跳,不由露出头大的表情。

这些孩子出厂同一个爹,却不一定是同一个娘,而且散装分到不同宫殿里养,可其他都能放在一起,唯独这两个猫狗冤家。

沈兰宜教导的规矩无可挑剔,慕容宸阳小小年纪往那一站便仪态天成,目色明亮,合身的金线滚边黑袍更显一派贵气。

而慕容崇佳虽然身量矮了一截,还绑着两个乖巧的圆鬏鬏,但眼尾往下一压竟也透出几分凌厉来,气场丝毫不弱于下风。

针尖对锋芒。

“这是怎么了?”

琳琅第一时间倒没有扯过宸阳,说他为什么不让着妹妹之类的话,只先询问缘由。

“琳琅。”慕容崇佳上前来拉她的手臂,垫脚答道,“我和二皇兄正在比试呢!”

顺着小姑娘的力道蹲下身,琳琅伸手牵过另外一个,“比什么?”

“我和二皇兄刚刚来的时候,在路边发现一窝蜘蛛,我觉得害怕就不想再看到,但二皇兄说万物都有用处,不应该赶尽杀绝。所以我们便说起来了。”

小孩子的争议充满漏洞。

但琳琅还是被她这份童言无忌惊了一惊。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外间便忽然咚地一声闷响。

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到地上。

“英儿?”琳琅连忙走了出去。

只见方才还惦记着烤鸭,亲自去给妹妹抱新琴的慕容寒英,此刻正坐在地上一副蒙头转向找不着南的表情。

而摔倒在他旁边的,赫然就是一起倒霉的罪魁祸首。

“走开!”

慕容宣远迅速爬起身,踢了一脚自己的哥哥,他虎口处还带着好几道指甲印掐出的血痕,浑身上下都浮动着暴躁因子。

还在寒英敦实,一动不动。

他好脾气倒也不发火,只更加懵圈地盯着自己这个,几乎没打过什么交道的弟弟……

“看什么看!”

慕容宣远对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分外敏感,他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下一刻却注意到了旁边的琳琅,眼中似乎闪过一抹错愕和慌乱。

“三皇子殿下。”

琳琅对这个经常来蹭饭的孩子,已经熟悉了。她轻叹一口气,伸手先将还在地上躺平的慕容寒英,拔萝卜似地拔起。

这才看向三皇子。

慕容宣远唇瓣抿成一条线,背在身后的双手紧张到拧成麻花。

但想象中的失望和指责都没有到来,琳琅不仅没有像舒婕妤那样大声训斥他,反倒冲其摊开柔软的掌心,嗓音温和至极。

“来,我看看摔到哪儿了没有?”

“我、我……我没事,不疼。”舒婕妤教导儿子自强,叫疼叫苦是从来不被允许的。

所以眼下难得有人会问他这样的话,小孩一时之间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