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忙前忙后,又打草药去煎,又取冷水镇了帕子给周澜夜覆在额头上,阿婆听见动静也来帮忙。可就是半点不见好转。
“周青姑娘,这样不行,澜姑娘烧这么厉害,就靠着这么一点野草药可怎么行?”阿婆取下周澜泱额头上的帕子又放铜盆里浸水,搅了搅,颇为不安的对周青说着话。
是啊,这十里八村的,这半夜,上哪儿去找药材找郎中?
突然!一个身影闯进了周青脑海里。
五贝勒!
或许,他应随身带着药材,搞不好,还有御医大夫呢!
周青给自己打了打气,让阿婆看好周澜泱,自己去去就回。
驻扎营帐的地方不算远,可周青一个小姑娘,脚力有限,走了许久只觉得腿脚肿痛,可哪里能看见半分营帐的影子?
天公偏还与她过不去。没走到一步,又下起了倾盆大雨。周青一仰头,雨水顿时浇遍了她全身,漆黑的夜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影儿都没一个,土地被雨水冲刷成道烂泥,周青突然委屈极了,可怜周澜泱,也可怜自己。
“姐姐!我该怎么办呀!”借着雨水,她痛哭出声。
她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到泥地里,缓缓移动着,忍不住,出声大喊着。“五贝勒!五贝勒!”
回音飘在空荡荡的山间,周青回想起自己从小父母双亡,被养在乡下庄子上,虽也又仆人看顾,总归不是自己的家,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的,本是一次探亲,可却被留在了京城里,守着甜心斋的日子,周青是开心且心满意足的。
她认为周澜泱对她很好,二叔婶娘还有堂兄周清河对她都好。
可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没好报呢?
周青哭喊道:“五贝勒!你在哪里啊!”
“五贝勒!我姐姐病了!你救救她啊!”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有了歇停的迹象,她一边喊,一边找,终于……
传来一阵男声。
“何人高喊!”
周青头昏脑涨,此时听到回声,却兴奋的溢于言表,她强打起精神,道:“奴婢有急事,要找五贝勒!”
“放肆!一个山野村姑也敢来找五贝勒!快滚!这里是禁地!”
周青追着上前,又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斥责那人道:“无礼!这位姑娘说了有急事求见贝勒爷,耽误了你可承担?”
接着,那人小跑过来,借着蒙蒙的光,周青认出来了,这是安里赫。
“姑娘怎么淋成这样?这么大的雨找贝勒爷何事?若不是我出来碰见你,你可怎么办。”
周青像看见了救星,欣喜若狂道:“我姐姐病了,我们没药没大夫,求求贝勒爷带人去救救我姐姐吧!”
“周格格病了?”安里赫知道胤祺对周澜泱的心思,也不敢耽误,忙将周青带进了帐篷,又给了她一张干帕子,道:“你好好擦擦,我这就去找贝勒爷,别急。”
周青擦了擦身上的湿迹,没一会儿,便听见马蹄疾驰的声音。
她连忙丢下帕子掀开帐篷走出去追,只见此时天已蒙亮,雨也停了,两匹马已绝尘而去,她终于放下心来。
…………
周澜泱浑身酸痛,缓缓睁开了眼睛,脑袋便是一阵晕眩,好不容易缓过来。
“澜姑娘,你醒了?”阿婆守在床边,喜滋滋的,连忙转身去捧了一碗粥,“奴婢才熬好的,放凉了温度将将好,您吃点?”
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总之,周澜泱确实是饿急了。
她吃了几口后干脆把碗接了过来,三下五除二的喝了个干净。嘴一抹,她才问道:“阿婆,我睡了多久?周青呢?”
“哎,昨晚您突然又烧上了,周青姑娘为了给您找大夫找药。去找了五贝勒,此时周青姑娘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
周澜泱急了。
门被推开,胤祺走进来,忙劝道:“你别急,我走时已嘱咐安里赫好好照顾她,你妹妹为了救你,昨晚淋着大雨在山路上走了半宿,太医说若再晚来一会儿,你得烧糊了。”
见她精神状态好起来了,胤祺有心逗逗她。
闻听周青为了自己淋着大雨半个山头的找胤祺,不知一路多辛苦。周澜泱心里酸涩极了,自己前世好歹也活了二十几岁,可这个时候的周青却实实在在的只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
“怎么了?不是说了爷那边有人会看顾她吗。还担心?”
胤祺坐到了床边的独凳上,笑了声。
而院外。
“吱——”大门被人推开,胤禟疑惑的看了眼没关紧的房门,缓缓走了进去。
“九哥愣着干嘛?快进去啊,五哥不是吩咐好了吗?女眷们住你庄上,快些进去,我福晋可累着了,急需歇一觉。”胤俄伸着脑袋往里瞅,不停的催促道。
胤俄和木吉娜在他身后,再往后还有些侍卫下人。
“进来吧。”
胤禟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跟进来。
阿婆正好出来打水,突然见着这么一大群人出现在院子里,吓的哐当一声掉了盆儿。
“参见九阿哥。”阿婆连忙跪下行礼。
“急急忙忙的做什么?周格格呢?”
故意按捺着心头的激动和忐忑,胤禟压低了声音,皱眉责问道。
阿婆咬咬牙,答道:“周格格她病了,在屋里休息呢。”
“病了?”胤禟一惊,脚步也快了许多,他直接走了过去,瞪了婆子一眼,“你怎么照顾的?!”
说着,他上了阶梯便要开门,阿婆喊了一声,“九阿哥!”
却没来得及,胤禟已一把推开了门。
屋内的人同时看过来,周澜泱已起了身,她长发及腰,面色有些苍白,像是才睡醒起身,就罩着披风坐在桌边喝药,胤祺则坐在她对面。
胤禟看清二人后,血气上涌,只觉得快要气的晕过去,他上前几步,一把摔碎了周澜泱的药碗。
“周澜泱!”
周澜泱抬头,眼神一颤,望着他,声音缓和,道:“你摔我的药做什么?”
“你那是什么药?”胤禟指着一地药汤,低头看着周澜泱,质问道;“迷药吗?”
周澜泱一愣。
又听胤禟继续说道,“将我五哥迷的神魂颠倒的,你可以啊!这几个月天天见不着我,不用伺候我,你是不是心里特痛快?”
“老九!”胤祺一拍桌子,起了身,“凡事不分青红皂白张口便是妄语,成何体统!”
“你倒是给我说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胤禟怒从中来,直接绕过周澜泱,逼到了胤祺身边,他赤红着双眼,愤恨的瞪着自己亲哥哥,怒道:“皇阿玛让你先行择营地,择女眷住所,你择了我的庄子倒也没什么。怎么?哥哥还顺道将我这小妾择到床上去了?”
“放肆!”
胤祺扬手便要一耳光给胤禟呼过去,可快挨着脸时又生生止住了。
胤禟回以嘲讽目光。
“你可知,她昨夜病重,是她那贴身丫头寻了半宿才找到我,求我带太医来为她医治,太医说,若再迟上一会儿,人都没了!”
说完,胤祺狠狠的推了胤禟一把。
胤禟愣住了,他脚步一踉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周澜泱身上。
从开始,到现在,她连一个正眼都不曾给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