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禟盯着眼前的人,她与自己不过就是几步距离,可怎么却又仿佛隔了那么远。
他往她身边走了几步,周澜泱却纹丝不动,依旧偏着头,目光落在一旁的书架上,那上面堆满了经书。
看见胤禟充满攻击性的步伐,胤祺唯恐他冲动之下又做出什么事儿来,跟着也上前了一步。
可他的步伐刚刚迈出,胤禟的声音就冷冷的传了过来。
“哥哥还不出去在等什么?”
胤祺微一抬头,目光便与胤禟扫过来的阴骘眼神对上了。
他的心头一沉,周澜泱也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仿佛在叫他放心。
最终,胤祺深吸了一口气,开门离开了,他才刚踏出几步,胤禟的冷笑声就从他后背蹿过来,“十弟与十弟妹在门前,若是碰见你从我小妾房里出来,不知五哥你心性甚善,谦谦君子的名声还要不要?”
胤祺背着手,头也不回,淡淡答道:“我问心无愧。”
门一关拢,屋内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气氛中。
“好一个问心无愧。”胤禟突然冷笑道。
周澜泱闻言,神情淡漠的瞟了他一眼,仍不答话。
突然,下颌被人用力一箍,胤禟捏着她精巧的下巴把人拖到了自己眼下,“你刚刚不是还对着他笑的那么开心吗?怎么爷面前就换了副表情?恩?!”
那双以往总是流露出古灵精怪的眸子此时却冷的像一口干涸掉的枯井。眼帘一抬,轻轻缓缓的瞧了一眼胤禟,任由着被桎梏住,薄唇一张,平铺直叙的说道:“我什么表情你也要管吗?”
胤禟被她堵的噎住,讨厌她这种时候都还在与自己争辩,她的伶牙俐齿向来便可恶的很。
心有所动,思念了多日的人就在眼前,胤禟抱住她,深深的吻了下去。
周澜泱瞳孔猛的一颤,胤禟的吻充满了攻击性和掠夺性,再不复以往温柔,当唇上感觉到明显的痛感时,周澜泱伸手推拒着胤禟。
“唔——”她的手捶到胤禟的胸膛上,那等力气无异于蚍蜉撼树,以卵击石。
胤禟被她捶打了几下,先时不以为意,可一直肖想着的人在怀里撒泼扭捏,胤禟只当她的抗拒是在为自己助兴,是一种勾引。
于是,他手一下滑,紧紧的扣住她的腰身。终于才松开了她的唇。
周澜泱眼里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胤禟声音却已染上了情欲的沙哑,“再动下去后果是什么你知道……”
裹着,周澜泱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只能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胤禟。
“为什么不派人来找爷?”胤禟扫了一眼屋内的陈设,这繁庄未有住人,本就较为破败。
周澜泱回道:“这庄上只有阿婆一个人,我派谁来?”
“况且,真派了人来找你说我病了,说我过得不好,你信吗?你有时间搭理我吗?”
周澜泱冷笑着嘲讽道。
“你非得这样和我说话吗!”胤禟气急,又提高了声调。“你与老五怎么回事我还没置喙你呢!你还跟我做起脸色来了?”
闻言,周澜泱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胤禟,笑了一声,道:“怎么回事方才五爷已经说了,你若不信就算了,何必再多问。”
胤禟深呼了一口气,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情绪,控制着心头那股快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那若我这次不来,你是否打算一辈子待在这里,再也不回我身边来?”
他问。
周澜泱微微垂眸,敛住了一些胤禟看不懂的情绪神色,淡声答道:“是。”
“究竟为什么!”胤禟忍了半晌,想与她好好说,可拼命压抑的怒火都因为她一个是字而再度爆发出来!
“为什么你宁愿呆在这里,过这种日子都不愿意……”
周澜泱突然仰头,打断了他的话。
“我在这里,我过这种日子,不正是拜你所赐吗?你现在在问我为什么?”周澜泱呵呵笑,明眸皓齿此时却像是一株清冷易折的花,“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不信我!”
“孩子掉了难道我不伤心吗?你一回府就定了我的罪,是你从来没信我,现在却来质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再也忍不住,周澜泱掉下泪来,伸出手狠狠的推了胤禟一把,一如离开当日。
可这次,胤禟却接住她的手。
他总是见不得周澜泱哭,她一掉泪,他便急慌了。
“阿澜!阿澜!你听我说,我……我当时是气急了,我一听到孩子没了,我急的不得了,上次还有避子丸,所以我……”他语无伦次的解释道。
其实在路上,胤禩的那些话便让胤禟反思了一阵,确实当日回府便听到了周澜泱自己灌药小产,而却从未问过她一句,听她说一言。
“是我错了。”
胤禟眼睛红红的,他握着周澜泱的手,再度重复道:“是我错了,阿澜。”
周澜泱回首冷冷的看着他,笑出泪来,她问:“你记不记得以前你答应过我什么?”
胤禟一愣。
“你说你会好好待我,对我好,信我,爱我,疼我。”
“可你信我吗!避子丸在你眼前,绣儿也死了,我孩子没了……”周澜泱转过身,往书架方向走了几步,却步履虚弱,她攀住红木书架,紧紧的攥着镌刻成蔓藤模样的把手,声音发颤,继续说道:“是啊,那种情景下,信我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仿佛一切就是我做的,我害刘氏小产,我吃避子丸,我自己灌药药了孩子,我还一直一直想要离开你,我有许多秘密……”
突然,周澜泱回头,望着胤禟,看见男人脸上一片复杂神色,可那双眼中还有担忧。周澜泱多日以来的委屈通通爆发了出来,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喊道:“可是为什么,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呢?为什么要帮着她们欺负我啊!”
周澜泱泪如雨下,在那处手足无措的站着,痛快的嘶吼哭泣。
那模样就像是被抢走了糖的孩子。
胤禟再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将人抱在了怀里。
他把下颌抵在周澜泱头顶上,收紧了这个怀抱,仿佛一松手,这人就会消失不见一般。“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不该不冷静。”
忽然,周澜泱伸手狠狠的捶打着胤禟,“道歉多容易!说一句对不起,我受的委屈就当没受过吗?”
“我补偿你,补偿你好不好?”胤禟受了她的打,也不挡不拦。
“呵。”周澜泱住了手,擦了擦眼泪,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多简单啊,九爷。您财大气粗,把我当您的宠物一般,喜爱时就召来摸一摸揉一揉,惹了您疑心惹了您生气,就打骂责罚,发现事情不对,又一句道歉一点补偿,此事便当揭过了……”
胤禟闭了闭眼,恼怒的驳斥道:“我没有拿你当我宠物!”
“小妾可不就是宠物?”
“你!”胤禟瞧见周澜泱眼神讥讽,才想到自己刚进门时摔了她的药不说,还对着胤祺说了那些话。
“我那是气昏头了……”胤禟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身去,双手覆在身后互相搅搓着,说道:“一大早的,你们两人就在一间屋子里,我……我是误会了,我口不择言……”
胤禟保证,今日道的歉应是有生以来最甚了。
周澜泱幽幽的望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凳子上坐下,她瞟着桌布上的淡色碎花,忽而轻声说道:“最近甜心斋怎么样?我阿玛额娘怎么样?”
闻言,胤禟不由的一喜,他也跟着坐过来,一把牵住周澜泱的手,喜道:“你不生爷的气了?”
周澜泱抽出手,男人力气大,拽的她生疼,她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微微恼怒的瞥了胤禟一眼,道:“你先说,说完我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生你气。”
“好好好。”胤禟把头点的像捣蒜,他说道:“你那店铺生意挺好,周清河很得力,老大连提拔他两级,直接把人带身边了,你阿玛额娘也好……还不知道你在繁庄上。”
周澜泱放下心来,点点头,心头舒畅了些,“那便好。”
“至于孩子的事。”胤禟心里顿时内疚不已,声音竟也有些更咽,“你放心,回了府去,爷一定彻查此事。”
“查?”周澜泱眯了眯眼,神色恹恹。
她说:“三个多月了,谁做的会傻到把证据留下来等着爷去查吗?刘氏小产那次,若真是我做的,我可不会傻到让人查到我身上来!”
胤禟闻言大震,慌慌张张的又握紧了周澜泱。周澜泱一愣,却见胤禟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神色里满是紧张。
是啊,她多聪明一个人,怎么会留下蹩脚明显的证据叫人逮住她呢?
像是看穿了胤禟的内心所想,周澜泱轻笑,右手轻轻摸了摸胤禟的脸,道:“爷之所以会信是我所为,是因为从没有相信过我会老实留在你身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