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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孙、向两人拱拱手,上官槟道:“两位大人,他们处心积虑要诬告下官,为免他们日后随便搞个地契,现在就在此算清楚田亩。”

这边贺林江已经算出来,共计五千六百亩地,占据现有难民营的一半多一点。

上官槟看了下数目,知这帮人也是打探过,这些田地的主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外逃出去,他们随便找人画个叉,再收买了县衙的胥吏盖上红章,就能侵占下来。

拿着这份清单,上官槟问生员:“几位秀才,你们可是共计有五千五百四十三亩熟田?”

那个常生员瞥了一眼道:“相差仿佛。”

“对还是不对,若是不对,尔等就重新算过。”

“这点零头可以不算,让给官府得了。”

上官槟转身对庞知县说:“既然是他们的熟田,又是有佃户在耕种的,想必都是有交税记录,快派人去拿三年来的交税名册,一一核对田亩是否纳税,如果属实,就速速交还主人。”

一群秀才脸色一变,常柱庭挤到前排大声道:“我等都有功名在身,是免交......”

向中弗哈哈大笑着打断道:“两百亩,这里可是有十人,地契上有名的只有六人,无论怎么算来,也该交三千亩的税粮。”

说完叫过身边的一个随从:“你派马快去县衙封住出入,等庞知县拿来完税名册过来,拿到此处才许打开点验。”那随从大声答应了。

孙行举开口:“那其他不就是跑荒地了吗,既然荒废自然可惜,我朝鼓励百姓耕种抛荒地,这上官大人将难民组织起来一起垦荒。”

旁边向中弗又加了一句:“若是无人耕种,就当早日卖出,跑荒地有主的话,同样要交田亩,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那些生员气焰一落千丈,纷纷哑口无言,孙行举挥手道:“你们各自回去,以后安心读书,早日报销朝廷,这些田地自然会有的,无需动这些歪脑筋......”

随后孙行觉和向中弗又一唱一和,引经据典,好好教训了一番这些生员,常柱庭等人全盘皆输,根本不想听这些唠叨,却又不敢不听,个个春头丧气。

等两人说完,上官槟引着他们进了营地继续视察,常柱庭才想起来那些地契,连忙在后面追问道:“孙大人,我等地契还请归还。”

孙行举停了一下,正要回头,向中弗上来拉着他,继续进营走远了,全当没有听见,上官槟回头对他微微一笑,常柱庭气得跳脚,他一个家仆拉着他道,“那里,在门房火盆里面。”

常柱庭一看,贺林江正得意洋洋往火盆里面扔着地契,周围的难民和兵丁哈哈大笑,纷纷上来往火盆里面扔,这次之后那个县衙的吏员肯定当不成了,以后又如何弄得到这许多地契。

低声骂了一阵,常柱庭怨毒的看着他们,也只得带着人走了,他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狠狠看营门。

......

夜色降临,平江府后院外进的逐渐安静下来,来找上官槟的下属陆续告辞,天色如同染了漆的琉璃,莹莹闪烁着清辉。

谷雨站在门口替少爷恭送最后一个官员出去,那人朝他露出讨好的神色,点头哈腰一番才退出门外。

上官槟则不等门关上,就大步往内院走去,他这段时间每天忙得如同陀螺,已经多日没有和白芷儿见面,虽然帕子也能日日视频聊天,可到底有所不同。

内院的窗纸上透着黄红色的光,上官槟在院内站了片刻,他能想象得到,白芷儿这段日子奔波京师往来,此时大概已经梳洗完毕,正在等着与自己见一面,之后就要回自己那边了。

这时,他又不想进去了,最好能让芷儿在他旁边多停留一会。

深吸一口气之后,上官槟伸手敲门,“进来。”听到声音缓缓推开门页,桌边却没有人影。

一个身着红色比甲的苗条身影正在床边梳妆台前,台上点着五六支蜡烛,一面铜镜里映出清丽的面容,光洁的皮肤上有微红的烛火跳动。

看在上官槟的眼中,配上这张清秀的面孔,屋子的光亮几乎瞬间放大,朦胧的光影中,如同梦幻一般。

白芷儿扶了扶头上扎好的丸子头,左右照着镜子问他:“这套红色的还可以吧?我买了过年穿,以后我上班也穿汉服,跟我办公室还挺搭的。”

上官槟呆呆的看着她,合上半张的嘴,扭头看看身后没有人,轻轻带上屋门。

试探着道:“那,这是过年穿的,不是要成亲吧......”

“我们那边习惯就是过年穿的喜庆点,有红衣服就穿红的。”白芷儿起身离开梳妆台,给他倒了一碗水,自己也倒了一碗。

按住不知是惆怅还是期待的心情,上官槟坐到桌边,端起水碗一口喝干,这一整天的疲惫也重新回到了身上。

白芷儿看看他,“你左手上的伤口拆线了吧,有没有好全?”

“都好了。”上官槟抬起胳膊做了几个动作。

“是吗,我看看。”

白芷儿站到他身后捏了下受伤的部分,又顺着往上捏了捏肩膀,“这里肌肉有点紧张,我帮你按一下”

说完就开始推拿,偏头对着他说:“我今天看到施粥铺有卫校的人过去指导卫生,有个学生真挺泼辣的,看着有当护士长的潜质,跟这次过来的裴娘子一样,我看裴小狗能当医生,他媳妇也能学护理,我已经和她说了,让她也去卫校听课。”

上官槟受宠若惊的一动不敢动,感受着肩上白芷儿手掌的按压,心里酥酥麻麻的,抬头看着她笑:“好,都听你的。”

白芷儿抬起下巴朝桌上的一个碗示意他看,上官槟低头看到是烤红薯,问道:“是你从家里带来的吗,烤的不错。”

“这是从你的家里带来的,还有一个叫姜三的人,带了好几筐红薯过来。”白芷儿说着,停下手拿了一个递给他,“尝尝,和我家种的一个品种。”

“可以了,不用按了。”上官槟制止对方继续推拿,小心的接过红薯,拿在手里好奇的问:“姜三是谁,是姜家岙的人吗?”

“对,他哥哥叫姜二男,这个人知道怎么种红薯,向中弗要个懂栽种技术的,你爹娘选了他过来,说他嫂子死了,家里有孩子,不适合出远门。”

想起在家乡的爹娘,还有那个残破的农家小院和残疾的女人,上官槟默然片刻,忍不住轻轻叹气。

感受到对方低落的情绪,白芷儿眼睛眨巴几下,“上官大人,我发现你还有事没告诉我。”

“没有啊,我什么都会和你说。”上官槟吃了一惊,抬头问道。

“那些城里的大户,你是不是拿着那份名单去抄他们的家了?”白芷儿有点兴奋的靠过来,“这些人手里的粮食不少吧,我说怎么都不用我帮你买粮食了。”

上官槟双眼眨巴一下,灯火下秀美的面容反射着明亮的光泽,眼神纯净得如同夜空的星光,上官槟心口噗噗跳着,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嘴唇,“是,是不少。”

“那就好,我今天看到了,城外成片成片的人,瘦得像骷髅,比非洲难民还像难民。能救下来这么多人,手段难看点就难看点。”白芷儿手无意识的抓着上官槟的袖子,左手的玉镯叮咚轻响。

“这大户我都查验过,的确没有什么好名声,侵占土地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做,何况也只让他们交出部分余粮,并未抄家灭族,惩处算是小的。”上官槟努力将控制自己不去看眼前细腻白皙的手腕,将注意力转移到讨论的事情上。

“我今天看到大多数人还是住地窝子里,那等雪化了会不会潮湿啊,还有春天下雨就不能再住了吧?”白芷儿抬起一只手撑起脸问他,另一只手开始在上官槟的手上比划。

“说得没错,可现在天气太冷了,地面都冻住了,很难挖土造屋子。”上官槟想到这里也发愁。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些难民府城现在可以给他们吃口饭,开春后得让他们回家乡去耕种土地,不然错过农时土地抛荒,那来年又没有收成。”

“我明白了,那就是恶性循环。”白芷儿看着他说。

“对,这循环一词极好。”上官槟点点头,接着往下说:“这些难民家破人亡,许多屋子大多被夷人烧毁,来年回乡修建房屋也是难事。”

说完低下头,看着摇动的烛光喃喃自语:“还有莱海、大威两县,不但有几百户需要重建房屋,就是城墙都要修复。这城墙还要糯米勾兑灰泥,又是一大笔开支。现在看着银钱不少,实际粮食、种子、农具,件件都是钱,难不成大闵朝还要全靠芷儿你来救不成。”

看到上官槟忧心的样子,白芷儿灵光一闪,“不用愁,我告诉你一样好东西,有了这个,保管建房子又快又结实。嘿嘿,到时候还能挣钱呢”

“是吗,是何种东西。”上官槟惊喜的抬起头来,就仿佛满天的乌云中,看到划过的一束光。

白芷儿灵动的眼睛在烛火下闪闪发亮,“水泥,这种建材可以自己做,正好你现在不愁没有劳动力,我给你配方,趁着冬天建厂生产,等河水化冻就能走水路卖出去了。”

......

两个月后,上官槟牵着白芷儿的手走过漕船的甲板,踏上陆地才放开。

这次白芷儿往返京师是到章家港再走水路,路上要舒服不少,上官槟特意早早过来接她回平江府城。

两人往马车上走去,跟在后面的萧大一挥手,一队手持兵器的兵丁整肃的站在道路两侧,看着气势逼人,路人都自动远离这边。

白芷儿撩起裙摆迈步与上官槟并肩而行,轻松的跳上马车后,来不及坐下就低声在他耳边说:“这趟去过以后估计就不用进宫了,太子妃和一个侧妃都怀孕了。”

“那太好了,这样跑来跑去太耗时了。”上官槟重新拉起白芷儿的手,怜惜的看着对方,“芷儿这趟下来人又瘦了不少,回去好好让厨娘多做些好吃的补补。”

“哈哈,连我妈都不会说我瘦,动不动就让我吃健康餐。”白芷儿说着从手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刘大安让我带来的。”

刘大安负责收集朝廷消息,他通过向中弗搭上了宫里的董太监,不时能获得中枢一手资料,当然付出的代价也不小,大多用的是土匪这里收缴来的珠宝,后续估计就得依靠水泥生产利润了。

上官槟打开看了一下,眉毛渐渐收紧。

如今的首辅吴力铭上去后,原本皇帝还是很信任他的,采纳他的意见撤换掉几个官员,其中包括西北兵备道等重要武职,但西北却在流寇包围下节节败退,现在冬季一到,流寇开始往直隶地区来就食。

吴力铭也上书自责,皇帝虽然退回,但对吴的信任度明显不如以前,而且大约是为了平衡,最近对向中弗和林讲叙青睐有加,此人在朝中越加活跃。

同时因为战乱频发,又要预备抵御东夷人的入侵,最近刚刚加征赋税用于军队。

合上手中书信,上官槟心情沉重。

近年来大闵朝天灾不断,内忧外患,已处风雨飘摇之中,百姓生活困顿,这下又要加征赋税,对最底层的人无疑雪上加霜。

而朝堂整日勾心斗角,心思大多在争权夺利,军队遇到敌人不论是流寇还是东夷,都是一触即溃,官员习惯喝兵血占兵额,一个号称一万的军队中,真正有战力的不足数百,其余都是拉一些老弱军户充数。

平日打仗不行,但遇到百姓就凶猛如虎,一旦有兵过境,百姓人人自危,乃至一般土匪这类,县城都不愿意叫官兵来剿灭,因为土匪还可能只打大户,官兵却是普通人家也不放过的。

摇摇头暂时丢下这些烦恼,抬眼看看坐在对面的白芷儿,见她打开竹帘正在张望外面的景色。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上官槟的面色也渐渐恢复起来。

只见树梢冒出绿色嫩芽,田地间许多肩挑手提的农人在田间地头耕种。

看他不看书信了,白芷儿偏头指着外面说:“你看,这些人种的是红薯苗吧,看起来都活了。”

上官槟笑着凑过去,“可不是,都是你带来的优良品种,那还不能活吗?”

白芷儿发梢轻轻拂过他的脸,“那也要会种地的人,姜三看起来干得不错,要不等下去看看水泥厂。”

“就依你。”上官槟掀起帘子叫谷雨,准备让他通知队伍改道,突然从街上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大声嘶喊:“杀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