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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十天路,白芷儿风尘仆仆的回到平江府。

在家里陪老妈过了年,调整了坐诊时间,白芷儿空出十几天来,从平江府出发到到京师跑了一趟。她这趟是给太子复诊,一路上都十分平静,路途不时可以碰到长风镖局的人来来去去。

这个镖局是薛立轩办的,目前还是试运行状态,但看起来已经很受欢迎了。这次也是由镖局护送她往返,包括打点食宿等,基本上是安保公司和旅行社的结合体。

扁担胡同那边正好接到了香附县来投上官槟的几个人,有裴小狗的媳妇和孩子一家,还有薛立轩的另一个护院萧大,以及上官槟的佃户姜三,除了人,还带来了几筐红薯。

他们都是跟着向中弗到京城的,来的时候不知道上官槟已经到平江府担任知府,这趟就跟着白芷儿一起过来。

白芷儿坐车还是不太习惯,她这段时间学会了骑马,就买了一匹性格温顺的普通马,有时坐得累了也会骑上一段路。

骑马走到距离平江府数里远时,便有民团兵丁过来清查,白芷儿现在有个自己的腰牌,递过去后那些兵丁知道是大名鼎鼎的白仙姑,赶紧派人提前到府城通传。

东城门打开,连绵不绝的车马从城中出来,进入到城外一里的莱海卫所,这个卫所百户被乱民土匪杀了,上官槟任命阿强担任百户,实际掌握了这个卫所。

她到达东门时,城外设了粥铺,从下面遭了灾赶过来的难民黑压压的一片,正在等待施粥。

负责发放的几个婆子中,领头的一个夫家姓范,是白芷儿原来在县学医馆见过的,一路跟着从平昌府到了这里。

认出了白芷儿后,范家的赶紧放下饭勺过来行礼,笑着开口:“白仙姑快来看,这阵子官兵缴获了好些粮食过来,现在粥铺都能每天开三次了,这粥米也稠得很。”

“缴获,又去打土匪了?”白芷儿四下打量着,听到后皱起眉毛,上回被劫持的事情让她也有了阴影。

“不是打土匪,就县里那些个投靠土匪的大户人家,知府大人就把他们的粮食缴获了。”

“哦,还有投靠土匪的大户?”白芷儿有点奇怪,这大户跟土匪是怎么搅和到一起了。

范婆子左右看了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可不是,听说都是土匪军师亲手写下来的,十好几户人呢,大人一个个都把他们揪出来了,这阵子城里天天都要在收缴。”

白芷儿听了后吃惊的瞪大眼,她怎么记得土匪军师手里的名单是他们准备打劫的对象呢。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子嗓音:“范婆子呢。”

范婆子听了一个哆嗦,嘴里答应着:“在这呢。”

白芷儿扭头往身后看去,身后是一个眉毛上有条疤痕,二十多岁的女人,站在敞着口的水缸边双手叉腰。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长相不同,但看到她白芷儿就想起以前在医院产科上班时候的谭翠玲。

这女人不认识白芷儿,朝她瞟了一眼,继续对范婆子道:“看看你管的粥铺,这水缸怎么盖子都不盖,落了脏东西进去,这一大群人吃下去跑肚拉稀咋办。”

范婆子攥着围裙,赔着笑道:“盖着的,盖着的,这不是刚要用水淘米么,这才拿开的。”说完也顾不上和白芷儿说话,小跑进去拿起一块木头盖子盖到水缸上。

那女人并没有放过她,继续说道:“还有你这里五个人,只有三个是戴帽子的,那两个不戴的是怎么回事。是衙门少给你发布巾了,还是你们拿回去给小孩做衣裳了,谁给你们胆子敢贪墨衙门东西的。”

“不是啊,仇姑娘,这两个人都劈柴烧火的,这不是怕烧坏了帽子吗。”范婆子脸色刷白,连忙辩解道。

“这不管,只要是在这粥铺干活的,衙门都发了布巾给你们做帽子,就是要让你们讲那啥、讲卫生。”

仇姑娘一边说一边手脚利索的掏出一叠纸,拿炭笔在上面刷刷写着,“我可给你记下来了,报上去扣你一钱的月饷,连续三回就撤了你这个管事的职。”

“可别,可别,老婆子我.....”范婆子脸上露出哀求的神情,伸手似要让对方停笔,又不敢,转而来求白芷儿:“白仙姑,您可给老婆子求个情吧,这卫校的陈护士可是您的属下。”

“什么,白仙姑?可是我们平江卫校的白校长。”

仇姑娘先是吃惊了一下,转瞬间堆起满脸笑容,迅速收起纸笔,对着白芷儿福了一福:“卫校护理班仇玲娘见过白校长。”

随即眼珠左右一扫,看到白芷儿两手搓着在嘴边哈气暖手,也不问范婆子,自己从灶台上倒了一碗热水双手递过来:“白校长快暖暖手,学生一直听陈护士说起您,没想着能在这见着了。”

白芷儿知道这是陈笑梅班上的,这个卫校是她和上官槟提的,主要目的是培养三类人:外科和护士。

学生来源一个是纤夫的子弟,另一个就是那些从土匪手中解救的女子,这些人大多从大户人家这里抢来,多数都回不了家,其中不乏认字的,白芷儿正好缺少护士生源,就将她们都编入护理班。

教材包括赤脚医生手册,结合上官槟的救灾纲要一块,老师目前只有裴小狗和陈笑梅,一个算是教医生,另一个教护理。

两人各有不足,一个不太认识字,一个没什么实际经验,并不是特别完美,但也没办法,白芷儿打算忙过这阵子,自己多去上上课。

想到这,她接过碗,端在手里捂着,问仇玲娘:“是吗,那你是陈护士安排过来检查卫生的?”

“可不是,这府城大,六个门都设了粥铺,还在西城那边修了难民营地,我们半天上课,半天见习,有的去医馆帮忙,有的就是到这些地方检查卫生啥的。”

仇玲娘口齿伶俐的说着,重新掏出刚才记录的纸张拿给白芷儿看:“这些是归我跑的地方,这几天已经查到不下十个人了,陈护士和俺说了,这府城收留那许多难民,给他们吃给他们住,将来是要给大人干活的,不能让人得病死了。”

“你有这个认识也不错。”白芷儿点点头,放下碗,“你好好做事,慢慢让老百姓都知道卫生观念,就能提高大家的寿命。”

仇玲娘随手将碗里的热水端起来自己喝几口,抹了下嘴道:“观念啥的我也不懂,反正仙姑给了俺活路,往后就好好给您干活,还有上官大人。”

这时一个跑得头上冒烟的衙役挤了进来,见到白芷儿喘着气行礼道:“仙姑有礼了,小人奉上官大人之命来接您进城,他不在城里,巡抚孙大人陪同右副都御史向大人在莱海县巡查,大人一早往那块去了。”

......

巡抚孙行觉坐在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一路颠簸着来到莱海县境内,走到一座桥头停下来。

跟在后面的一顶轿子上,轿帘掀开走出向中弗,他笑咪咪的走到马车边,问孙行觉道:“孙大人,这里可是到了莱海县?”

孙行觉作为二品巡抚,掌握包括平江府在内整个山齐的军政大权,但对京城过来的四品右都御史向中弗也很客气,好像从不知道此人曾经归属阉党遭人不齿过。

孙行觉往前方指了一下:“正是,再过一里即为莱海县城,绕过前方林子就能看到了。”

两人正说着话,传来一阵马蹄响,一队身着统一绿色棉袍的卫队转了出来,簇拥着一个骑在马上身形挺拔的文官来到近前。

正是上官槟带着几个随从和兵丁过来迎接,后面跟着莱海县的庞知县。

这个庞知县一直就怕乱民土匪冲进城里,让他成为该县第二个被杀掉的庞知县,看到知府大人在上任途中就灭了土匪头子,对上官槟是敬佩加畏惧,对他言听计从。

向中弗见到上官槟立刻露出真诚的笑容,不等他过来见礼,主动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长问短,还告诉他自己顺路带上了几个家乡的熟人,好似多年的老友一般。

孙行觉看了也心知肚明,知道这是皇帝放水,并不想真的深究上官槟的不是,心里也松了口气。

对位转过林子,就看到了残破的乡村景象。

官道边几乎没有完整的屋子,满目皆是被火烧焦过的残垣断壁,听不到任何鸡鸣犬吠,倒是乌鸦随处可见,人马走过时不时就被惊飞起来,露出腐烂后人的皑皑白骨。

纵使孙行觉早在东夷人退去后就来看过,此时见到也依旧心情压抑,向中弗等第一次见到,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叹息不已。

他们没有进城,直接来到西侧一处难民营地,这是上官槟到任后加紧建设起来的,分别建在东西两侧,采取的也是地窝子加盖草棚,集中在一起便于管理和救助。

营地周围都是大片初步开垦过的田地,许多农人在里面翻土挖渠,还有少量牛驴,看得出在为春耕做准备,其中夹杂着不少妇人孩童,虽然都是衣衫褴褛瘦弱不堪,但干劲十足。

庞知县介绍说该县遭受夷人荼毒后,粮食被抢掠一空,当地田地荒芜,人员流散,现在营地里的人都是衙门收拢起来的难民,由官府每日施粥,还给发放农具牲口,分配荒地给他们耕种。

营地四周搭建了简易的围墙,设置有大门,有持刀棍的兵丁把守。

远远就看到有一群人聚集在门口,里面能看到有几个生员模样的人,吵吵嚷嚷的与守卫对峙。

上官槟皱眉问身边的庞知县:“这些是何人?”

那个庞知县额头冒汗,低声道:“这些个都是本县外逃回来的秀才,前几日就来过,说是有土地和逃奴被营地占了,本官没有受理,想是得知巡抚大人过来,一早等在这里闹事。”

那些个生员见到他们过来,当即上来挡住道路,手中举着的地契和卖身契,口口声声来要土地和逃走的家奴。

庞知县看过他们的地契,有大部分是这些个秀才的,还有几个是民户的地契,倒确实被难民营占了五百亩地,就在东面的抛荒地里面。

现在那五百亩地已经分给屯户,每户十亩就是五十个家庭,这些土地若是还给秀才,那这五十户人的安置就又要让县里头疼了,所以他一直就拖着。

孙行觉和向中弗对视一眼,两人都皱起眉头,他们看来占些地也不算什么,主要是这些都是秀才难办,平江府距离京师不远,很容易与官员扯上关系,就如同这次直接闹到皇帝这里,若不给个交代也很麻烦。

“上官大人,这些地契都是真的,已有五千亩之多,是否误占了有主之地。”孙行觉看了一页,递过一张给向中弗,向中弗恭敬的接过看起来。

上面写着,“八都六图四甲上,立卖契人沈九,今有承祖并续买地一业,坐落本都四保,土名刘家塘,系清丈发字八百九十号,积地四百十三步,计税。。。尽行出卖与同都常柱庭为业。。。兴锦绣三年十月。。。”后面则是见证人和官府红契。

向中弗看不出什么,转手要给上官槟,被上官槟身边的贺林江接了过去。

他闻了一下,又用手一摸,对孙行觉大声道:“孙大人,这地契是假的,时间在一月之内。”孙行觉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其中一个生员就开口:“大人,这地是沈九三年时买给晚生他收了银子就去了逃荒,近日回来才补上的地契。”

上官槟看地契上买地人的签名只有一个叉,就当做是画押,便伸手拿来举着地契问道:“那你叫那沈九生来说话。”

那个生员就是常柱庭,他口中道:“晚生回巡抚大人,那沈九签完地契,又去逃荒了。”

向中弗在旁边哼了一声,“这土地抛荒无人耕种,官府自可回收。”

常柱庭就说:“若是荒地衙门可以收回,但这是有主的熟田,平日是我等的佃户耕种,这帮难民就是些土匪,被这上官槟收为己用,他们平日横行乡里,强占了去,我等今日就是要请巡抚大人做主,还我百姓朗朗乾坤。”

向中弗并不了解情况,被这生员一顿抢白,说不出话来。

孙行觉有点犯愁,他知道上官槟快速升迁,无异为朝中冉冉升起的新秀,而且一个知府占上几千亩地,在他看来真不是个事情,可这帮人弄上去找御史弹劾,可见也是有背景的。

文登庞知县过来对向中弗和孙行觉低声道:“大人,这些人里面有秀才有生员,好些有亲友在三司为官,还一个有表弟在京师当御史的,还,还有祖父辈为官,在朝中有故旧,这红契,怕是那些吏员......”

孙行觉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县令退开。

他上面有吴力铭关照,虽然不怕生冤,但这些人万一掉头针对自己,也弄上去找御史一参,皇上如果不留中,就都要上疏解释,而且还人尽皆知,一次两次还好,多了总会影响皇上对自己看法。

向中弗听了庞知县的话,看向那些生员的目光就变得有些游移的,又泛起了过去站队不清的老毛病。

营门前站满了难民,看到这帮生员闹事,都露出惶恐害怕的神情,有几个大概以前真的是家奴的,已经偷偷溜到营地内,小心张望这边,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上官槟。

上官槟淡然的看看眼前这些人,朗声答道:“好,就依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