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拟榜
城内的考生们暂时从紧绷的状态中解脱出来。
三五成群地出门游玩、散心,茶楼酒肆、书肆画坊、名寺古刹都能见到学子的身影。
刘文昌身体仍未痊愈,便留在客栈静养。
林向安几人听从李夫子的建议,便趁着空闲,前往西湖一带游览散心,段昊初也欣然同行。
天气晴朗,湖水澄澈,波光粼粼。
湖面上画舫游船穿梭不息,船上的士子们或吟诗作对,或谈笑风生,尽显文人雅趣。
几人沿着堤岸漫步。
杨辉忽然笑着指了指前方,“你们看,考生们都涌去断桥那边了,莫不是觉得在那里祈愿更灵验?”
林向安顺着目光望去,果然见桥头聚集了不少书生,或焚香祷告,或抛掷铜钱入水,口中念念有词。
孙文石摇头失笑,“考完试,还不忘给自己求一卦。”
这几日这种事真的见了不少。
杨辉感叹道,“这几日佛寺香火兴旺,不知多少考生往庙里去焚香祈愿,想着求个好兆头。”
正说话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你们听到了吗?”段昊初皱眉,“似乎有人在吵架。”
四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考生围在茶摊前,正与一个摊主争执不休。
摊主额头渗着冷汗,连连摆手,而一个穿青色直裰的书生却拍着桌子,怒道:
“你家茶水卖贵也就罢了,竟然还敢骗人!今日明明是吉日,你怎敢胡言说我必定落榜?”
林向安目光微动,见那摊主年近五十,衣着朴素,脸上尽是无奈。
“客官,老汉不过是卖茶讨生计,哪里敢妄测你是否能中?你别听那小童胡言乱语啊!”
原来,刚才那书生买茶时,茶摊边的一个童子随口说了一句“天命无常,落榜之人多入寒门”,不料却被这考生听了进去,怒气上涌,险些动手打人。
段昊初摇头低声道:“才考完试几天,已经开始疑神疑鬼了。”
林向安看着那名书生,心中有些感慨。
世人皆以科举为命,稍有风吹草动便疑神疑鬼,这样的心理若是放榜后落榜,恐怕更难承受打击。
最终,争执被周围好心的考生劝开。
青衣书生不甘地甩袖离去,茶摊老板也是连连叹气,收拾桌面。
此事虽小,却让林向安意识到考生们草木皆兵的焦虑。
这西湖一带还真是越逛,看到的焦虑考生越多,颇影响心情。
后面就不再去逛西湖,选择去爬山,往北高峰、灵隐那边去逛。
山不算太高,慢点爬上去,也就个把时辰。
登山的过程,让人暂时忘却尘世的压力,专注于一步一步向上攀登的节奏。
山间林木葱郁,泉水潺潺,耳边不时传来鸟鸣,令人心旷神怡。
站在高处远眺,群山叠翠,湖光映照,天地间的辽阔让原本纠结于考场得失的心境,也随之开阔起来。
偶尔碰到考生,会驻足攀谈几句,又或是相视一笑,便各自继续前行。
比起西湖那边的疯癫,这边倒是清净不少。
“站在这里,倒真有种‘登高望远,心胸豁然’之感。”杨辉深吸一口气,感慨道。
“确实如此。”孙文石点点头,微微一笑。
林向安看着远处的起伏的山脉,先前心头的沉重,此刻被山风吹散了几分。
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与松弛,仿佛这些日子积累的疲惫与焦虑,都随着山间的微风渐渐散去。
放松了五六日,林向安便不再出去了,安心待在小院温书。
孙文石和杨辉倒是会去见一见其他考生,相互学习交流。
大家就这样等着放榜。
......
这次的浙江乡试,共有三千余名考生参加。
主考官有两名,来自京城的翰林院。
同考官则由本省甲科推官、知县及邻省学官等十二人组成。
考生的答卷,即“墨卷”收上后,首先由专人糊名,遮盖姓名与籍贯。
随后,誊录生用朱笔誊写成“朱卷”,以保证公平。
誊录过程中,士兵全程监督,若誊录错误超过三处,誊录生即受处罚。
阅卷工作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由十二位同考官进行初步筛选。
考官们依据“理、法、辞、气”四项标准评判。
符合要求的试卷加批“荐”字,未通过者标注“落”或“驳”。
第二阶段,通过初筛的朱卷由主考官复审,并结合各房推荐试卷,与同考官共同商议排名。
此次乡试共设十二房,每房阅卷约三百份。
分房初评需时五至七日。
主考官堂审、搜落卷及定榜则约十日。
全程历时十五至二十日。
一般情况下,乡试放榜日期定在九月初十前后,因时值桂花盛开,故榜单亦称“桂榜”。
若遇考官争议或舞弊案调查,放榜时间则可能延迟至十月。
乡试榜单分为:正榜(桂榜)、副榜(备榜)、五经魁、草榜与红案四类。
其中,前三者为公开榜单。
而草榜与红案则是阅卷期间,供考官内部讨论的非正式榜单。
在市面上出现的“拟榜”便是从这“草榜与红案”中衍生的,有参与的官吏匿名,在黑市上故意透露出去,真真假假。
就在放榜的前三天,拟榜突然就面世了,本来就焦躁等待的考生,一下子就被煽动了。
这拟榜的赌盘瞬间就火起来了,以短暂的时间,迅速传遍了整个杭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