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灯昏黄的光,在她指尖留下一圈柔和的光晕。
“林宗年,他发来一些拍摄注意事项。”她伸手拉住黎敬州浴袍的腰带,布料在掌心滑过一丝凉意,“你头发还在滴水。”
黎敬州站着没动,任由她将自己拉到床边坐下。
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深色浴袍上洇开一片更深的痕迹。
姜绥宁取来干毛巾,跪在他身后,轻柔地擦拭着他湿漉漉的黑发。
他的头发比一般人要硬一些,在她指间微微扎手。
“敬州,”她轻声唤道,手指穿过他微凉的发丝,“你今天怎么了?”
从晚饭后她就注意到黎敬州的反常。
黎敬州突然转身,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比平时重了些。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亮色,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没事。”他声音沙哑,“我只是……”
话未说完,他将姜绥宁拉入怀中,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不同寻常的急切,黎敬州的呼吸明显紊乱。
姜绥宁感受到他微微发抖的手指正解开她睡衣的纽扣,动作比平时急促得多。
“敬州?”她轻声询问,捧住他的脸。
指尖触到他紧绷的下颌线,那里的肌肉明显在用力。
黎敬州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呼吸灼热。
他的拥抱紧得让她有些不适,但并非疼痛。
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急促的心跳,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不规律的震动。
“轻点…”她抚摸着他的后背,试图安抚他紧绷的肌肉。
黎敬州如梦初醒般松了力道,却仍不肯放手。
“抱歉,”他低语,“我只是需要确认你在这里。”
姜绥宁引导着他放缓节奏,直到他的动作重新变得温柔。
当一切结束时,黎敬州将脸埋在她肩头,久久不语。
她能感觉到他睫毛的颤动扫过她的皮肤,呼吸温热,有些乱。
“睡吧。”
最终他说,声音恢复了平静。
姜绥宁知道那只是表象。
她侧身抱住他,感觉他的心跳仍比平时快。
黑暗中,她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却知道那不过是假寐。
黎敬州今晚的异常让她无法安心入睡。
确认黎敬州睡着后,她轻轻起身,拿起手机走向露台。
落地窗外,路灯依然明亮,与夜空中的星辰交相辉映。
她拨通了谭思明的电话,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画着圈。
谭思明的声音带着睡意:“姜小姐?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抱歉打扰你,”姜绥宁压低声音,回头看了眼卧室方向,“敬州今晚很反常,最近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谭思明叹了口气:“过几天就是白兰女士的忌日了。”
姜绥宁怔住了:“忌日?他从来没告诉过我。”
“黎先生从不主动提起这件事。”谭思明解释道,“这是黎先生心里,最深的伤痛。”
姜绥宁望向卧室方向,心如刀绞。
她想起黎敬州今天反复检查她行李箱的样子,手指在每件物品上停留的时间都长得不正常。
“他今天整理了我所有的行李,列了详尽的清单。”
“强迫行为,”谭思明立刻判断道,“这是他应对焦虑的方式。当重要的人要离开时,这种症状会加重。”
挂断电话后,姜绥宁在客厅呆坐了很久。
她想起黎敬州平时对她的照顾总是无微不至,却从不过分干涉她的工作。
第二天清晨,姜绥宁比平时醒得早。
黎敬州已经不在床上了,她摸到身旁的位置冰凉。
餐桌上摆着做好的早餐和一张字条:“我去公司处理些事情,中午回来,记得吃早餐。”
他的字迹比平时更加用力,几乎要划破纸面。
姜绥宁没有动早餐,而是驱车前往城郊的墓园。
途中在一家花店停下,买了一束白色的铃兰。
花店老板告诉她,这种花象征着幸福归来。
墓园宁静肃穆,早春的风还带着凉意。
姜绥宁踩着石板路向前走,铃兰在她怀中轻轻摇曳。
转过一片柏树林,她看到黎敬州跪在一块白色墓碑前,背影显得异常孤独。
她没有立即上前,而是停在能听见他说话的距离。
“今年我可能没法常来看您了。”黎敬州的声音轻柔得几乎被风吹散,“绥宁接了新戏,要去苏州三个月。”
他停顿了一下,手指抚过墓碑上的照片,“我很害怕。”
这句话让姜绥宁心头一颤。
她从未听过黎敬州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像个无助的孩子。
“三个月的时间,太长了。”他的声音顿了一下,似自嘲,“我知道这很可笑,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能照顾好自己。但我控制不住……”
姜绥宁咬住嘴唇,不让啜泣声溢出。
她捧着铃兰走向黎敬州,脚步声惊动了他。
黎敬州转头,眼中的脆弱还未来得及掩饰。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许多。
“我猜你在这里。”姜绥宁轻声说,将铃兰放在墓前,“白兰阿姨,我是绥宁。”
墓碑上的照片里,一位温婉的女子微笑着。
黎敬州的目光在花束与姜绥宁之间游移:“你怎么……”
“谭医生告诉我今天是阿姨的忌日。”她诚实地说,蹲下身与他平视,“我很抱歉,我以前不知道。”
黎敬州握住她的手,力道轻柔却坚定。
他的掌心有些潮湿,姜绥宁能感觉到细微的颤抖。
“绥绥,谢谢你能来。”他声音沙哑,目光落在母亲的照片上,“她一定会喜欢你。”
当他们在墓碑前跪下时,黎敬州才轻声问:“为什么要来?”
姜绥宁将头靠在他肩上,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因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黎敬州的手臂环住她的肩膀,比昨晚要放松许多。
姜绥宁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节奏逐渐平稳下来。
“昨晚我吓到你了。”他突然说。
姜绥宁摇摇头,“黎敬州,我永远不会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