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墓园出来时,春日的阳光已经驱散了早晨的寒意。
姜绥宁不时侧头看向身旁沉默的黎敬州。
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绷紧的线条透露出他仍未完全放松的情绪。
“敬州。”姜绥宁轻声唤道,手指悄悄勾住他的小指。
黎敬州微微一怔,随即反手将她的整只手包裹在掌心。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低沉。
姜绥宁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与他十指相扣。
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姜绥宁看着两人交缠的影子。
司机将车子停在二人面前,黎敬州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握着姜绥宁的手。
他几乎没在自己面前这么脆弱过。
车内,姜绥宁刚系好安全带,就感到黎敬州的手覆上她的。
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插入她的指缝,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方式与她十指相扣。
“绥宁。”他唤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姜绥宁从未听过的脆弱,“谢谢你今天来。”
姜绥宁心头一热,侧身用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她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说:“我是你的妻子,所以,不需要谢我。”
黎敬州闭上眼睛,将脸贴向她的掌心,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语调透出喑哑,很虔诚温柔,“绥绥,我们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黎敬州的右手始终没有放开她,仿佛那是他在暴风雨中唯一的锚点。
隔板密闭的后座,姜绥宁靠近黎敬州,什么都没说,亲了亲他的眼睛。
回到家中,姜绥宁刚踏入门厅,就被黎敬州从背后抱住。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喷在她的耳畔。
“怎么了?”姜绥宁放松身体靠向他,感受着他心跳的节奏。
黎敬州没有回答,只是收紧双臂,将她搂得更紧。
姜绥宁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两层衣物传来,快速而有力,像是受惊的小兽。
“我饿了。”她轻声说,决定用最平常的需求打破这沉重的氛围,“我们今天一起做午饭好不好?你很久没有做饭给我吃了。”
黎敬州的身体明显放松了一些,他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立刻放开她,贪恋的轻嗅她身上的香气。
姜绥宁耐心等待着,并不挣扎,直到他自己慢慢松开手臂。
转身时,她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羞赧,像是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
“冰箱里有什么?”
她故意用轻快的语气问,走向厨房。
黎敬州跟在她身后,声音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有鲈鱼,还有些青菜。”
厨房,姜绥宁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刀锋在鱼身上划出精准的切口,鱼鳞被整齐地刮下。
“我妈妈以前常做清蒸鲈鱼。”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姜绥宁洗菜的手顿了一下,水珠顺着她的手腕滑落。
这是黎敬州第一次主动提起他母亲生前的细节。
姜绥宁擦干手,走到黎敬州身边,轻轻靠在他肩上:“那今天我来做这道菜,你教我好不好?”
黎敬州转头看她,眼中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一些。
阳光慢慢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厨房的地板上。
当饭菜上桌时,黎敬州的状态已经明显放松了许多。
他为姜绥宁夹了一块鱼腹最嫩的部位,看着她尝了一口。
\"怎么样?\"他问,眼中带着期待。
姜绥宁细细品味,鱼肉鲜嫩,带着姜丝和葱的清香:“很好吃,但比不上你妈妈做的吧?”
黎敬州摇摇头,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时间太久远了,他怎么可能记得三四岁时吃过的味道,
“不,这很好。她会喜欢你的做法。”
这句话让姜绥宁眼眶一热。
她低头扒了一口饭,掩饰自己突然涌上的情绪。
饭后,黎敬州主动收拾碗筷。
姜绥宁想帮忙,却被他轻轻推开:“你去休息吧,我来。”
姜绥宁没有坚持,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
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她能看见黎敬州挺拔的背影,他洗碗的动作有条不紊,肩膀的线条已经不再像早晨那样紧绷。
水声停止后,黎敬州擦着手走出来,在姜绥宁身边坐下。
他自然地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姜绥宁顺势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平稳的心跳。
“累了吗?”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玩着他衬衫的纽扣。
黎敬州摇摇头,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只是有点…”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空。”
姜绥宁明白他的意思。
或许每年这个日子,他祭奠过后,那种巨大的空洞感总会席卷而来。
“要不要去泡个澡?”她提议,“我帮你按摩一下肩膀。”
黎敬州的目光重新聚焦,低头看她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姜绥宁知道他想起了昨晚的失控,立刻补充道:“只是按摩,没别的。”
他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好。”
浴室内,姜绥宁放好热水,滴了几滴薰衣草精油。
蒸汽很快弥漫开来,给镜子蒙上一层雾气。
黎敬州站在门口,有些犹豫地解着衬衫纽扣。
“要我出去吗?”
姜绥宁问,虽然他们已经很亲密了,但她尊重他此刻可能需要空间的心情。
黎敬州摇摇头,反而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留下。”
姜绥宁点点头,转身帮他解开剩余的纽扣。
衬衫滑落时,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感受到他皮肤下肌肉的紧绷。
黎敬州深吸一口气,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这里,”他低声说,“今天一直很疼。”
姜绥宁感到掌心下他有力的心跳,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下巴:“我知道。”
黎敬州闭上眼睛,额头抵住她的。
在氤氲的水汽中,他们就这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呼吸渐渐同步。
当黎敬州踏入浴缸时,热水漫过他修长的身躯。
他靠在浴缸边缘,仰头闭目,水珠顺着他的喉结滑落。
“转过去。”她轻声说,“之前都是你帮我,今天我想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