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美人神仙的爱情与事业13
绥肆的齿尖在即将碰到她肌肤的瞬间骤停,染苍趁机将真话混着糖渍喂给他:
“哥哥的味觉退步了呢。”
说完,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廊下的冰柱像是感受到了这微妙的气氛,突然崩裂出一道细纹,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染苍背在身后的左手,正疯狂再生被糖浆腐蚀的指节。
钻心的疼痛让她眉头轻皱,可面上却依旧哼着轻快的歌,若无其事地去拨弄绥肆的琴弦。
宫商角徵羽的音符里,藏着句没唱完的诀别诗,被她轻轻揉碎了,撒进颤动的冰弦,随着那悠扬的乐声,飘向远方。
申时的骤雨来得毫无征兆,像是老天爷突然打翻了水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染苍赤着脚,欢快地踩在水洼里,溅起一朵朵晶莹的水花。
她的裙摆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腿上。
她跑到绥肆身边,拉住他的手臂,撒娇道:
“兄长,背我数庭前的雨帘嘛。”
绥肆无奈地笑了笑,弯下腰,让染苍爬上他的背。
兄长青竹般的脊背硌得她心口生疼,那里本该是神骨的位置,如今填着她用霜花织就的假象。
染苍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又被欢快的笑容掩盖。
“一、二、三……”
染苍趴在绥肆背上,手指随着数雨声的节奏轻点着空气。
“第九百七十三滴。”
绥肆忽然停步在梅树下,声音沉稳而平静。
染苍数雨声的手势僵在半空,这是她当年在星宫捣乱时最爱玩的把戏,没想到兄长竟然还记得。
此刻,真实的雨滴正穿透她幻化的乌云,在绥肆肩头洇出带金丝的痕迹,像是一幅神秘的水墨画。
子夜,万籁俱寂,唯有北极渊的寒风在呼啸。
染苍蜷在绥肆膝头,专心致志地编着剑穗。
冰蚕丝又细又韧,不小心割破了她的指尖,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烁的星屑,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点点繁星。
她故意把染了星光的丝线缠在兄长腕上,笑着说:
“明日系到木剑去,定能斩落天河……”
那笑容里,带着对往昔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憧憬,尽管她知道,这一切或许只是奢望。
绥肆突然握住她作乱的手,掌心的金纹灼灼发亮,灼得她神魂发烫。
“阿玉从前最爱凤凰结。”
绥肆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染苍喉间泛起冰碴,七百种绳结手法早在献祭记忆时遗忘,如今打的不过是孩童般的死扣。
她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满是愧疚与无奈,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兄长的话。
五更天,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染苍往绥肆枕下塞了只冰雕小像,那是她照着水镜反复修改的模样。
笑涡要比现在深半分,眉梢还需再扬高一寸,她想把他最意气风发的瞬间,永远凝在冰髓里。
看着那冰雕小像,染苍的眼神里满是温柔与不舍,像是在和过去的时光告别。
绥肆在晨雾中“看”向妆台时,染苍正对着铜镜练习娇嗔的神态。
她将裂开的唇角往上提,给眼底补上些水色,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转身,她又是那个爱扯他袖口讨糖吃的妹妹,笑着说:
“今日若猜中我藏了哪只手的梅子,就带哥哥去摸云海呀。”
那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的暖阳,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
当绥肆准确点中她左手的刹那,染苍发间的冰簪突然迸裂,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笑着咽下喉间冰渣,没告诉他云海早在三日前就化作了数据洪流。
藏在背后的右手正迅速风化,像是被岁月的巨手无情地侵蚀。
方才被他触碰过的梅子,内里早已蛀满破碎的神谕,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即将消逝的故事。
霜降那日,天边的晨晖才刚染上窗棂,染苍便起了个大早。
她站在妆台前,眼神在满柜的衣衫间逡巡,最终落在那件石榴红的裙裳上。
这裙裳可不一般,是七万年前绥肆从瑶池宴上带回的霞光所化。
轻轻一抖,裙摆便如流淌的星河,流转着梦幻光晕,能藏住她指尖不断剥落、仿若细碎星辰的星屑。
“今日可得好好打扮一番。”
染苍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轻声自语。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裙裳,缓缓穿上,每一个动作都满是珍视。
待穿戴完毕,染苍赤足轻盈地踏在冰案上,那冰案寒意彻骨,可她却似浑然不觉。
她抬手,将兄长绥肆惯用的焦尾琴轻轻挪到一旁,而后捧起那架用自己脊骨炼制的冰弦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与快意 。
“今日听《破阵乐》!”
她高声说道,声音清脆,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
琴音袅袅,自她指尖倾泻而出。
这曲子她弹过无数遍,可今日却暗藏玄机,最后一个音阶,她悄悄改成了往生调。
随着旋律攀升,曲调愈发激昂,染苍的神色也愈发明艳。
突然,发间珠钗不堪重负,“啪”的一声迸裂开来,尖锐的冰晶直直刺进太阳穴。
可她却似感受不到疼痛,反而笑得愈发娇艳,那笑容里,满是赴死般的决然。
在一旁斟茶的绥肆,手忽然悬停在半空,动作凝固。
他耳垂上的冰魄坠子,此刻映出染苍背后逐渐溃散的星图,宛如一幅即将消逝的神秘画卷。
可他只是垂眸,轻轻吹散茶面上的雾气,声音波澜不惊:
“改日给你寻更好的琴。”
那语气,就像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染苍闻言,嬉笑着放下琴,像只灵动的小鹿般蹦到绥肆身边,伸手去抢他手中的茶盏。
石榴裙袂飞扬,不小心扫过案上烛台。
诡异的是,那本该永恒不灭的冰烛,竟缓缓淌下血泪,好似在为即将到来的悲剧哀泣。
“哎呀!”
染苍惊呼一声,慌忙用袖口去捂,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却不知,绥肆的袖中剑已悄然出鞘三寸,剑身寒光闪烁,那竟是用她昨日断在雪地的霜魄簪重铸而成。
未时三刻,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在宫殿的雪地上。
染苍兴致勃勃地说道:
“哥哥,我新学了胡旋舞,跳给你看!”
说着,也不等绥肆回应,便旋身起舞。
她将最后的神力凝于足尖,每一个转身,每一次跳跃,都带起一阵风雪,细碎的金身残片裹挟其中,宛如一场盛大又凄美的落幕。
绥肆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神色复杂难辨。
当染苍旋到第九十九次时,绥肆突然击节而歌,歌声低沉醇厚,每个音都精准地压在染苍即将崩裂的关节处,好似一场致命的合奏。
“哥哥耍赖!”
染苍惊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跌在绥肆旁边。
她偷偷藏起被震碎的踝骨,脸上却依旧挂着笑容。
绥肆的掌心贴在她后心,那里本该有规律的心跳,此刻却只剩一团旋转的星云。
他蒙眼的白绫,被染苍发间逸散的神纹轻轻掀起,露出眼底凝结的金色神格。
染苍抬眸,看着他,突然伸手触上他颤抖的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