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后悔,只要能留住她,即便是将她强行绑在自己身旁。
不知不觉间,祁悦发现自己能动了,也能发出声音了。
她推了推自己身上那不知疲倦的男人,拧着眉道:“下去,疼……”
听着她语气中的颤音,他搂着她,吻去眼角的莹光。
祁悦一怔,试探性的抬手抚上他的俊脸。
她抬头,吻在他的唇角,望着那漆黑的双眸,定定的问道:“为什么不愿意和离?”
衣白敛眸,回想起十三年前他师父对他的警示。
他与祁悦虽有缘,但却无份,若强行在一起,只会逆天而行,不得善终。
这份缘旁人无法干涉,只有他自己才能斩断。
所以这十三年来,他至始至终都对她冷淡相待。
而二人的这场婚姻,也是他动了妄念……
见他依旧沉默不语,祁悦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不甘心再次发问:“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的心动?”
哽咽之语入耳,如同千万根银针扎入他心间。
衣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辩驳的话。
看着那浸满泪水的脸,他慌张地松开了她,扯过外袍盖住她的身子,然后套上中衣落荒而逃了……
老国师静静盘坐在道房内,自知时日无多的他,最后为大懿卜算了一卦。
门口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随后是膝盖跪地声。
老国师睁眼,看着卦象显示的结果,他重重一叹。
“进来吧。”
衣白起身推门而入,仅穿了一身中衣,一头黑发凌乱至极,眼尾发红。
走进屋内,他再次重重一跪。
“师父……我……”
老国师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为师已知晓,不必再说,你自己的劫数只能自己渡,而长公主的劫数却与这大懿存亡紧密相连。”
“为师时日无多,你继承国师之位后谨记不可耽误修炼,不可执着于小情小爱,不可为一己之私而置这天下黎民百姓不顾。”
这些话像是遗言,衣白难以置信地抬头:“师父……”
“你过来。”
老国师冲他招手,沧桑的声音回荡在道房内。
待到跟前,老国师伸手点于他眉心。
金光渐起,衣白只觉得眉心一痛,紧随其后一股从未有过的记忆钻入他脑海中。
瞬息而过,最后的场景是祁悦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以身殉国。
衣白睁大了双眼,窒息感倾潮而来,他撑着身体重重的喘息着。
与此同时,老国师也无力的垂下了手。
“莫要再执着了,没有善果的……”
话尽,老国师慢慢阖上了双眼。
“师父……”
衣白双眼通红,面上一片悲切。
明白这是他师父耗尽了剩余所有的修为,用禁术让他预见了未来的结局。
他闭上眼,朝着老国师的遗体重重磕下一个头。
“徒儿……谨遵师命。”
随着哽咽的声音,落下了一滴清泪。
另一边。
荷香一脸不满地帮祁悦穿戴好衣物,“驸马爷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在这儿就……”
剩下的话有点难以启齿,又羞又恼的跺了一脚。
祁悦皱了皱眉,忍着一丝不适,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了,等他回家,本宫一定好好罚他,这回绝对不那么轻易原谅他了。”
荷香重重点头,“对,这回公主您可不能心软了!”
但下一秒,她又犹豫开口:“可是驸马爷向来只在初一十五回公主府,今天才初五,他会回去吗?”
祁悦心里也打鼓,今日看他的反应,不像是对自己全然无情。
但他最后那落荒而逃的反应,真的让人费解。
承认心里有她,就这么难吗?
祁悦不懂,她向来做事对人都是很干脆利落,独独在爱他这件事上苦缠太久了。
她想了想,最终决定留下来等他一起回家。
若是天黑之前他还躲着不见人,定要闯进去把人揪出来!
没过多久,渡尘观内响起了三道钟声。
观内的道童匆匆而过,皆往正殿去了。
每个人身上穿着素白的孝服,脸上也挂着抹悲伤之色。
祁悦:“这是怎么了?”
荷香立即走到门口扯住一个道童问道:“小道友,这是怎么了?”
道童眼眶红红,快速朝里头的祁悦行了个虚礼。
“回殿下,观主羽化,我等皆要前往正殿诵经拜别。”
说完,道童又急匆匆地走了。
“观主……不就是老国师?怎么会……”祁悦总感觉心口突突的,莫名地慌张。
她低头检查了下自己身上的着装,好在今日穿的较为素雅,并无不妥的地方。
“走,我们也去!”
等到了正殿,里头已经跪满了小道。
衣白也是一身素白孝服,背对着大门跪在棺椁前。
原本如松柏般屹立不倒的背影,此刻仿若浸满悲伤,甚至带了丝摇摇欲坠之感。
祁悦就这么站在殿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天彻底黑下去,殿内的诵经声才逐渐停下。
小道们起身退出正殿,行至门口都一一朝祁悦点头行礼。
衣白听见动静转头看去,只见她满眼心疼地望着自己。
不觉心下一片慌乱,但想到师父的临终遗言,他忍不住掐紧了手心。
深深吐出一口气后,起身朝她走去。
“衣白……”
“该回去了,”他突然开口打断,然后主动牵起她的手,“我们回家。”
祁悦一愣,面上染上喜色,但清楚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
她咬着唇,敛去笑意,反手与他十指紧扣。
“好,我们回家。”
荷香在身后轻捂嘴巴,等他俩走远几步,这才转身朝着殿内的棺椁重重一拜。
“求老国师保佑,公主和驸马爷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白头到老!”
等回到公主府,两人一同用完晚膳。
衣白又主动牵起她的手,两人走在庭院中消食赏月。
祁悦也不知道他这么久突然变了,突然开窍了,但结果是她满意的,这就够了。
她想着,如果他的态度能一辈子如此温和,即便两人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她也知足了。
正想着,衣白突然道:“时候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