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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贝勒府内,伴着珠帘碰撞的声音,坐在海琪床边的永璘回过了头,只见小桂子在门口垂首而立,永璘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小心翼翼地阖上了门,与此同时,一直假寐的海琪缓缓睁开了眼睛。

“查的如何了?”

“奴才按照贝勒爷吩咐,去寻了乳母的家人,却是死的死,疯的疯……”

永璘深锁着眉头,“早该料到如此,不然乳母也不会做这种诛九族的罪过。只是便再无头绪了吗?”

“这……”

见小桂子欲言又止的样子,永璘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本王?”

小桂子抬头瞄了他一眼,为难地说道:“奴才…奴才不敢说。”

“说!”

“奴才去时,乳母家中只剩下了她那疯癫无状的丈夫,蹲在墙角,嘴里哆哆嗦嗦,不停地念叨着别杀他,手里死死攥着这张银票。”

小桂子说着,就从怀里将银票递了上去。

永璘接过,看着上面的官印,“这是官票。”

小桂子颔首,“是,奴才也已照着这银票上面的字号去了几家银号询问,查出…是内务府大臣盛住存进的。”

“盛住?是皇后派人做的!”

永璘高声说毕,又谨慎地向四周望了望,复又低声问道:“你可确定?”

“奴才不敢欺瞒,乳母为正白旗包衣,这总是实情。”

永璘深锁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不错,正白旗。皇后可不是一直与贵妃不睦吗。”

小桂子凑上前,问道:“那爷可要进宫去回禀了皇上?”

永璘摇了摇头,“疯言疯语,既不可信,也不会让皇兄疑了皇后。”

说罢,又叹气道:“只能先委屈兰馨和绵恺了。”

屋内的海琪听了个仔细,泪水不觉从眼角滑落,终究还是只为了贵妃……

绵恺虽是大病才愈,可小孩子的心性到底还是贪玩,屋子里哪里困得住他,一个劲儿想往外跑。

春日里御花园的景致虽美,可兰馨却再不敢带着绵恺去了,生怕又是一个不小心。

着人将毯子铺在了院里,兰馨坐在一旁,随着绵恺四处的爬。

“主儿,这些都是三阿哥常玩的物件儿。”悠可端来一箩筐,说道。

兰馨指了指一旁的石桌,“放这儿吧。”

随手从里面拿出一只布老虎,笑道:“绵恺,来,瞧瞧额娘手里有大老虎,啊呜。”

绵恺先是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结果一个不稳就摔在了地上,兰馨心中一紧,刚想起身去抱他,就见他已向自己爬来。

释然一笑,抱起已经爬到脚边的绵恺,“绵恺喜不喜欢大老虎?”

绵恺拿过那只老虎,在耳边晃了晃,便扔在了地上,旋即又扭着身子向那箩筐伸出手去。

兰馨见状,忙给他抱了起来,只见绵恺从筐里拿出一只陶响球,在耳边不停的晃着,自己听着那清脆的声音,咯咯地笑着。

将他放回地上,由他一个人玩着,侧头端茶盏的时候,却见悠可直愣愣地望着绵恺。

“怎么了?”

兰馨的一声,拉回了悠可跑远的思绪。

悠可缓了神,笑道:“奴婢是瞧着三阿哥玩的开心,心中高兴。”

兰馨也没多想,欣慰笑道:“是啊,瞧绵恺这样无忧无虑地,我也欢心。不知这陶响球是出自内务府哪位公公的手艺,难得绵恺喜欢,便叫他再做几个送来。”

见悠可不回话,兰馨抬头看向她,“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说着,又对其静说道:“你带着人去膳房看看,给绵恺准备的肉糜蒸蛋如何了。”

“是。”

其静领了人下去,此刻只剩了绵恺兰馨和悠可。

悠可忙跪下,叩了个头,犹豫着说道:“主儿,这陶响球…是表少爷做的。”

兰馨呼吸一滞,放在茶盖上的手指节已然泛白,“你见到他了?”

“是,那日正巧是表少爷当值,三阿哥便缠着表少爷陪他一起,直到一日十七爷口误,奴婢才知道了他就是表少爷。”

兰馨胸口起伏着,“他……还好吗?”

她与他虽在宫中打过照面,可终究不曾寒暄,哪怕他伤她至深,却还是忍不住问他近况。

悠可抬眼瞄了眼兰馨,又低头回道:“主儿也在宫里见过表少爷了,表少爷…一切都好。”

她不能告诉兰馨实情,只是看着兰馨仰起头忍住眼泪的样子,心里不住地疼。

兰馨深吸了一口气,“那就好,只是今遭绵恺的事,终究还是连累了他。”

她知承宇无辜,却不能为他辩解。

“奴婢有罪。”

眼瞧着悠可又磕了一个头,兰馨只以为是因为承宇的事情,扶了她起来,“好了,怪不得你的。”

悠可红着眼睛摇了摇头,“不,主儿,这些日子奴婢细想了出事前乳母的行径,却觉查不出什么不妥。奴婢见三阿哥粘着表少爷,唯恐她发现什么,便常打发她一人去做事,怕就是叫她钻了这个空当,以致被人唆使,害了三阿哥,更连累了十七福晋。都是奴婢的错,还请主儿降罪。”

兰馨随她一同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手,叹气道:“这事你做得对,我与承宇虽清清白白,可是难保旧事不会被他人知晓,你一心为了我,我又如何怪罪你。”

两人说话间,其静已带人回来,悠可忙侧过身拭去眼泪。

其静将端盘放在了石桌上,又福身道:“主儿,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正碰上鄂公公要来传话,皇上请您去趟毓庆宫呢。”

兰馨平复了下心绪,“我知道了。”

其静又问道:“主儿可要带着三阿哥同去?”

兰馨摇了摇头,“悠可,你将这肉糜蒸蛋给绵恺喂了,其静替我更衣,去见皇上。”

“是。”

鄂罗哩一早就在毓庆宫外侯着了,见到了兰馨忙引了进去,“皇上,贵妃娘娘来了。”

说完,就退了出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

兰馨坐在了顒琰旁边,才注意到躬身立在一旁的小桂子。

侧头看向皇上,问道:“可是庆贝勒府有了什么动静?”

顒琰隔着炕桌,握住了兰馨的手,缓缓地说道:“老十七派人去了乳母家中调查,却依然没查出什么。”

兰馨闻言,表情僵在了脸上,敛眉道:“这也难怪,这样要命的事情,必得做的滴水不漏。”

说着又看向了小桂子,“可是乳母家中人去楼空?”

小桂子跪下回道:“那倒没有,不过也差不多,只留下了个疯癫无状的,查不出什么。”

兰馨抽出了手,冷笑道:“好个疯癫无状。”

顒琰侧过脸看着兰馨,道:“只是这样一来,便是死无对证了。”

“未必。”兰馨冷静说道。

两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兰馨身上,只听她说道:“乳母无缘无故不会去犯这种诛九族的罪过,必是受了旁人唆使。”

顒琰颔首,“不错,只可惜无证可查了。”

兰馨摇了摇头,“乳母在宫中一直安分,缘何到了庆贝勒府就生出了歹念?除了背后有人唆使,还有一则,就是有了里应外合之人。”

说着,又看向小桂子,“庆贝勒府的下人可是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

小桂子哈腰回道:“只有拿着贝勒爷信物和厨房采买的人可以进出。”

“这便是了,悠可曾跟本宫说过,乳母除了随她一同照看绵恺外,便只会去小厨房一处。绵恺所居院落至小厨房步程远近,所经之处又有几个,还望庆贝勒能依照实情,细细盘问府中诸人,再来回禀。”

“嗻。”

兰馨眉眼间柔和了些,问道:“福晋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福晋前些日子便已醒来,只是如今身子虚弱,还要细细调养着。”

兰馨这才放下心来,“等下本宫叫其静去取些补品来,你给福晋带回去,也算是本宫的一点心意。”

“奴才替福晋谢过贵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