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太上皇圣旨,削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将三阿哥挪去庆贝勒府,交由福晋照顾,钦哉!”
兰馨跪在院内,听完刘进忠传来的旨意,她知道这事是冲着她来的,却不想竟这么快。
只是绵恺,怎么都要挪出去?
耐着疑问,叩首道:“儿臣领旨。”
接着又起身问道:“敢问公公,太上皇为何要把绵恺挪去庆贝勒府?”
刘进忠凑近了兰馨些,小声道:“娘娘,您这是被天象困住了啊。”
兰馨皱眉问道:“天象?”
刘进忠点了点头,“是啊,您想想今儿上午的躬桑礼,惇太妃说您不祥,太上皇又听信了钦天监的话。为保皇嗣,太上皇只能先将三阿哥和您分开了。”
又是惇太妃!
认命般合上了眼睛,“本宫知道了。”
兰馨抱着绵恺坐在屋内,看着绵恺在自己怀里咿呀笑着,不觉红了眼睛。
悠可见状,也忍不住哽咽说道:“怎么太上皇还会信这种浑话!娘娘可就只剩三阿哥这么一个孩子了。”
楚濡站在一旁,说道:“自古帝王皆迷信天象,太上皇尤其倚赖钦天监,娘娘这遭定是遭了有心之人的算计了。”
兰馨深吸了一口气,对悠可说道:“如今庆贝勒福晋怀有身孕,已是自顾不暇,除了绵恺的乳母,你也随着同去庆贝勒府,到底你在,我才能安心。”
悠可蹲下,趴在兰馨膝上,“承蒙娘娘信任,奴婢就算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保住咱们三阿哥万全。”
兰馨伸手拦住了悠可的话,“不许这样说,我要你和绵恺都平平安安的。”
好怡为了思欣而死,若是悠可因为绵恺有个什么,那她真的再也受不住一次失去两位至亲的痛苦了。
兰馨话音刚落,鄂罗哩就带了人进来,打了个千儿,道:“贵妃娘娘,皇上有政事处理,这先命奴才来接了三阿哥去。”
兰馨抱着绵恺,亲了亲他肉嘟嘟的小脸。再抬起头时,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鄂罗哩走上前,伸手轻唤道:“娘娘。”
兰馨站起身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般,将绵恺递给了鄂罗哩,自己则背过身去,不愿见着母子生离的景象。
鄂罗哩接过绵恺,就行了礼退出去。
兰馨本是咬着手指,死死忍住不叫自己哭出声音的。
可是绵恺到了院外,好似感觉到了再也见不到额娘了一般,“哇”地一声哭的极其伤心,兰馨听着,心也好似碎了一般。
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就向外跑去。
此刻鄂罗哩已经率着几个小太监走在前了,而绵恺的哭声越来越凄惨。
“绵恺!”
兰馨在后面哭喊着,想要跑上去,可是没跑几步,就因脚下踩着花盆鞋倒了下去。
没有想象中脸朝地的痛,反而是跌落在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
承宇是护送绵恺去庆贝勒府的侍卫之一,他在屋外已经候了许久了。
满眼心疼地看着兰馨,轻声道:“娘娘放心,庆贝勒会照顾好三阿哥的。”
说着又犹豫了片刻,艰难地开了口,“奴才……奴才也会常去看望三阿哥的。”
兰馨噙着泪扭头看着承宇,一时百感交集。还未及开口,顒琰就从后面赶了过来。
承宇连忙扶起兰馨交给顒琰,自己则快走了几步跟上队伍。
望着逐渐消失在长街的一众人,兰馨靠在趴在顒琰怀里哭出了声。
顒琰拍着兰馨的后背,轻声哄道:“皇阿玛也是为了绵恺好,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去求皇阿玛,把绵恺接回来。”
兰馨从顒琰怀里抬起头,肿着眼睛看向顒琰,“是否臣妾真的于子女福分上缘薄,思曦,思欣,为何臣妾的孩子个个都逃不过早夭。现在又是绵恺……”
顒琰轻斥道:“瞎说什么!这些不过是凑巧罢了,怎么能把这些都怪在你的头上!”
他得知太上皇的旨意时,正和盛菁陪着绵宁在一起。
他本想立即赶过来,盛菁却拦下他说道:“这既是皇阿玛的意思,皇上还是不便插手了。”
顒琰处境难堪,太上皇把持朝政不放,和珅又在外权倾朝野。
他若太过强势,凡事过问,必会引来和珅起疑,若叫太上皇觉得受到威胁,他更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所以他些日子来,都是无所事事,对太上皇言听计从,甚至对和珅,都略带讨好。
可是他一想到兰馨和绵恺,便觉得如坐针毡,还是抛下了那边,急忙赶了过来。
顒琰夜里翻了兰馨的牌子,却也只是陪了她一晚上,第二日被太上皇叫了去。
屏退了屋内伺候的奴才,太上皇坐在炕上,看着垂手站立在侧的顒琰,道:“瞧你这样子,又一晚上没睡吧。”
顒琰此刻面容憔悴,眼下乌青,是抵赖不得了,便回道:“兰馨思念绵恺,儿臣……便陪了陪她。”
太上皇沉声问道:“兰馨怨朕了吧?”
顒琰急忙否认,“不敢,兰馨只是自责自己没能照顾好思曦和思欣。”
“那你呢,怎么想的?”
顒琰极尽恭谨,回道:“儿臣必然遵守皇阿玛的旨意,不敢有违。”
太上皇下了炕,走到顒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是。”
太上皇深深地看了看顒琰,道:“既然你想多陪陪兰馨,那就多花点时间。”
太上皇叫他多花时间陪兰馨,那便是少处理朝政了。
心中一颤,还是深吸了口气,躬身道:“儿臣会的。”
太上皇接着便扬了手,道:“下去吧。”
“嗻。”
顒琰还没出了内室,太上皇又叫住了他。
“或许你觉得兰馨冤枉,但是社稷百姓在前,冤她一个,不算冤。今年的亲蚕礼可以过去,可是我大清的福祉不行。你记住了吗?”
顒琰低眉道:“是。”
钦天监择好了吉日,盛菁与晨萍便带领着一众福晋去了织室缫丝。
亲蚕礼至此,也算是结束了。銮驾也从圆明园,回了宫中。
毓庆宫内,盛菁坐在顒琰对炕上,将一本册子递给了顒琰。
“这是今年亲蚕礼的开支,以及各处事宜,皇上瞧瞧,可有不妥当的地方。”
顒琰接过来,随手翻了翻,“你是皇后,这些事自然是安排的妥帖。”
盛菁脸上挂上了贤惠的笑容,“臣妾虽是皇后,可到底身子不好,力不从心,从前有贵妃帮衬,臣妾倒还可以躲躲懒。”
见顒琰不语,盛菁又问道:“说来,亲蚕礼已毕,贵妃之事,皇上可还要详查?”
顒琰重重地合上了册子,沉声道:“不必了,查与不查,皇阿玛都已下了旨意了。”
盛菁一早便知道会如此,若顒琰真的会为了兰馨违逆了太上皇的圣旨,那才她才是真的心惧。
便笑道:“贵妃与三阿哥母子生离,皇上还是该多抽些时间,去宽慰宽慰贵妃。”
“朕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