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顒琰不许兰馨去织室缫丝的消息,渥丹和荣琴忙不迭地来了盛菁屋内。
盛菁玉指微翘,轻拨茶盖,对渥丹悠悠说道:“皇上如此处罚贵妃,可解了你心中怨气了?”
渥丹紧咬银牙,抓住炕桌桌角的指节都泛着白,道:“若是能叫她也在宝华殿跪上大半个月,尝尝如此屈辱,那才是解了臣妾心头十中之一的怨恨。”
盛菁侧过头看着她,笑道:“你急什么?亲蚕礼事关社稷,必然会惊动太上皇。太上皇一向崇信天象,如此不祥之事,你觉得皇上还保得住她吗?”
荣琴美目流转间,说道:“莫非……此事是娘娘的主意?”
盛菁扬眉反问道:“如何?”
荣琴殷勤地笑道:“娘娘妙思,臣妾拜服。”
接着又说道:“先前皇后娘娘对莹嫔姐姐闭门不见,臣妾还以为娘娘是对我们生了芥蒂,却不想还有今日这样快意人心的事情。”
莹嫔横了她一眼,自是不满她拿自己说事,却又立刻换了副笑脸看向盛菁,说道:“娘娘的心意哪里是我们可以揣度的。”
惇太妃私下见过了盛菁后,便忙去找了太上皇。
太上皇看见惇太妃,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伸了个懒腰,沉声道:“你找朕何事啊?”
惇太妃自行免了礼,坐到太上皇炕边,说道:“自和孝出嫁后,臣妾都许久没跟您这样说过话了。”
太上皇瞥了她一眼,哼道:“朕和你有什么话可说?”
惇太妃性格跋扈,他不是不知道。若不是念着卿云的颜面,他是连见都不愿见她了。
惇太妃低头笑道:“您是和臣妾无私话可说,可若此事涉及了大清江山的安稳,您也和臣妾无话可说吗?”
太上皇看了她半晌,喝道:“放肆!后宫不得干政!”
惇太妃抬头看向太上皇,悠悠地说道:“不是政事,是亲蚕礼上的一桩大事,您可有兴趣听听?”
太上皇此时已是不悦,道:“说!”
“今儿上午一众妃嫔命妇都前去先蚕坛行了躬桑礼,这也是几十年来第一次有皇后前去的亲蚕礼,自然格外引得百姓重视。”
按照规矩,有皇后在,亲蚕礼遣妃代行。若无皇后,则遣官代行。
那拉皇后崩逝数十年,也是许久没有这样正儿八经的亲蚕礼了。
虽未明提那拉皇后,可是还是引来了太上皇的怒火,喝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惇太妃接着说道:“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受官民重视的大礼,贵妃却出了岔子。”
太上皇听罢,不禁皱了眉头,问道:“什么岔子?”
兰馨一向稳妥,该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出问题。
“亲蚕见血,是为大不吉。贵妃所用银钩把柄处断裂,划伤了手掌,以致礼数未能周全。若大清江山真因此有个什么,怕是贵妃也不好交代。”
太上皇沉声道:“当真?”
惇太妃看向太上皇,“臣妾骗您做什么?”
太上皇深吸了一口气,冲屋外喊道:“来人!去把皇帝和贵妃给朕叫来!”
“等下!”
刘进忠还没来得及领命下去,颖太妃就赶了来。
海琪随盛菁行过了亲蚕礼,便赶着来圆明园告诉了她兰馨出了事情。
行过礼后,颖太妃道:“太上皇,此事必有蹊跷,还应查明了原委再做打算啊!”
惇太妃冷笑道:“颖姐姐这话说的好笑,事实就摆在眼前,贵妃扰了亲蚕大礼,还要如何查实?”
颖太妃看向惇太妃,问道:“银钩乃是内务府督办制造的,把柄断裂,又如何干贵妃的事情?此事难道不该责罚内务府官员督办不力吗?”
“同是去先蚕坛行躬桑礼,同是用的内务府早的钩筐,怎就偏贵妃的断裂?难道还不是天象预示,贵妃不祥!”
“你!”
“好了!”太上皇呵斥道,“都住嘴。”
皱眉思索了片刻,对刘进忠说道:“去把钦天监监正给朕叫来!”
“嗻。”
钦天监监正跪在地上,太上皇沉声道:“事关大清国祚,社稷万民,你必要和朕说实话。”
监正低头,仔细回道:“是。微臣这几日观星象,确见紫薇星东侧角宿星有异动。角宿星呈压迫之势,直逼其南侧小星。紫薇星乃是帝星,紫薇星东侧正对乾清宫东侧宫殿。”
太上皇眯着眼睛,“乾清宫东侧宫殿,那住的人可不少,皇帝的皇后妃嫔都住在那。”
监正回道:“正是,角宿星乃东方七宿之首,多凶。角宿值日不非轻,祭祀婚姻事不成。想来今日皇后行躬桑礼未能圆满,也是因了这个缘故。”
太上皇接着问道:“你方才说紫薇星东侧正对东六宫,角宿星既为东方七宿之首,那可是指皇后?”
监正回道:“微臣正是觉得此事蹊跷,才迟迟未敢禀报给太上皇和皇上。这角宿星虽为东方七宿之首,可是落在宫中,却正对了承乾宫的位置。”
“贵妃?”
“是。”
惇太妃听了许久,此刻适时说道:“这贵妃有皇子傍身,如今又有了协理六宫之权,前几日更是肆意处罚嫔妃,可不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了吗。”
颖太妃怼道:“贵妃奉皇帝之命协理六宫,哪里就有你说得这般妄为跋扈?更何况是莹嫔不敬祖宗和贵妃在先。”
惇太妃冷笑道:“不论怎么说,角宿星不祥,指的就是她。逼迫中宫?此次是坏了亲蚕礼的吉祥,也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是谁遭殃了。”
太上皇怒瞪了她一眼,这才悻悻地闭上嘴。
虽然心中怀疑,可是却还不敢相信,又问道:“可会是你观星象有误?”
监正摇了摇头,“微臣入钦天监多年,断不会出错处。且贵妃时柱印星太旺,以致子女受到冲克,这才导致了七公主早夭,三阿哥早产。若不提早防范,恐怕三阿哥都难保啊皇上。”
监正越说越激动,最后竟连连磕起了头。
颖太妃指着他喝道:“你胡说!七公主早夭是因为失足落水!三阿哥早产是因为贵妃骤闻七公主夭折!何来母克子女之说?”
惇太妃听着,皱眉道:“这样说来,臣妾倒是想起一事,贵妃刚入宫不久,诚嫔就溺水而亡。指婚当日,六公主便染了痘疫,更是在她嫁给皇帝的第二日,六公主不治而亡。还有后来的五公主,七公主……都是可怜了孩子。”
说着说着,就拿起帕子拭起了泪,缓了半晌,扭头对太上皇道:“太上皇,您可要为三阿哥考虑啊。”
太上皇皱眉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监正,见他一脸的认真,便对刘进忠说道:“传朕旨意,削贵妃协理六宫之权,将三阿哥挪出宫,送去庆贝勒府,交由庆贝勒福晋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