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翊走后,房间里只剩下长辞和苏挽音。
“你究竟是什么人?”苏挽音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直觉告诉她,他的身份不简单,救她的目的也不简单。
总之,绝不可能是因为怜香惜玉,才会助她离开凝香阁。
少年晦暗难明的墨色瞳孔在她身上扫视。
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可以确定那双眼底之下,是深不见底的旋涡。
少年收回目光,转身落座,语气平淡:“商人。”
“你不是。”苏挽音万分笃定。
长辞眉峰微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你觉得我是何人?”
“我不知道,但你绝非善类。”
起码好人才不会像他这样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变化多端、难以捉摸。
长辞冷哼:“还不算太笨。”
原以为她是个绣花枕头,没想到还有点脑子。
这时,屋外传来小二的喊声——
“客官,您的饭菜备好了。”
“进来。”
得到应允,小二推门而入。
见到屋内二人一站一坐,神色还不太对劲,顿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小二也不敢多嘴,点头哈腰地呵呵一笑,将备好的饭菜摆放整齐,然后搓着双手,恭敬地说:“客官,你的菜上齐了。”
说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朝着二人继续呵呵笑着。
直到长辞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丢给他。
小二稳稳地接住碎银,捧在手心,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二位请慢用,有事随时吩咐。”
说完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桌上一共摆着四道菜,有酱肘子、烧鸡、白灼青菜和素三鲜。
虽然不多,两个人吃足够。
满屋飘香,快把苏挽音给香迷糊了,尤其是那盘大肘子,上面裹着一层糖色,晶莹诱人,看着都好吃。
长辞拿起筷子准备开动,见苏挽音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由蹙眉。
“等我喂你不成?”
苏挽音听出这是邀请她吃饭呢,她哪里敢顶嘴,简直求之不得。
“谢谢。”
她立马坐下,麻利地卷起袖子,扯下一块大鸡腿就往嘴里送,一边嚼着一边满意的点头。
香,真香。
自从被卖进凝香阁,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整日就靠吃煮青菜和馒头续命,都不知道有多久没闻过荤腥了。
妈妈说是为了让她们保持身材,因为男子们不喜欢胖姑娘。
她才不在乎男子喜不喜欢,她只想吃饱饭。
“毫无大家闺秀的仪态。”
长辞嫌恶的眼神掩藏不住,甚至开始有些怀疑,选择她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苏挽音没念过书,也不是大家闺秀,这会儿饿极了,吃相自然不会好看。
她正啃着鸡腿,两边腮帮子塞的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似的,费力吞咽了好久,才把鸡肉咽下去。
嗫嚅道:“我本来就不是大家闺秀......”
少年眸色沉下,对她的顶嘴很是不满。
“我既选了你,你的一言一行就必须让我满意。”
闻言,苏挽音轻轻“哦”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放下鸡腿,也不敢再吃了。
长辞每夹一次菜,身旁那道幽怨的目光便紧紧追随,弄得他突然没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替自己倒了杯酒。
“你叫什么名来着?”
“......苏挽音。”
这人年纪轻轻的,记性怎么这么差!
长辞颔首,表示明了。
心中却道:又不是大家闺秀,取这文邹邹的名字,总叫人记不住。
两杯酒下肚后,正色看她。
“苏挽音,你给我听好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你必须乖乖听话配合我,我高兴了就会放了你,倘若你敢自作聪明坏我好事......”
目光在这一瞬陡然变得狠厉。
“我就会割了你的脑袋。”
目光凶狠的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仿佛能刺透她的身体。
苏挽音吓得一抖,只觉浑身汗毛直立,一时惊恐碰掉了桌上的筷子。
“叮——”
少年朝地上懒懒瞟了一眼。
果真是个胆小如鼠、软弱无能的小白兔,好生乏味无趣。
他泰然自若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同时还不忘催促呆若木鸡的苏挽音。
“快吃,还有正事。”
苏挽音不敢再说话,也不敢再看他,拿起新筷子低头胡乱扒拉着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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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楼之所以能成为天下第一楼,不仅是因为名厨和美酒,更重要的是,有着大凉国最大的地下赌坊。
与普通赌坊不同,这里不仅要验明赌徒带的银钱是否够格,还有个非常奇怪的规矩,便是必须带女子作陪,只因大当家有收集美人的癖好。
大当家是山贼出身,出了名的好色,在黑白两道有不少人脉,得明月楼牵引庇佑,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赌坊与明月楼东家多年来互利互惠,共赢赚个盆满钵满。
赌坊内部极尽奢华,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美人艳图,桌椅皆由上等楠木制成,花纹雕刻精美。
有些赌徒累了便饮酒作乐,场面奢靡至极,连空气中都充满了酒香和女子的脂粉香,
苏挽音被眼前纸醉金迷的画面所震惊。
“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长辞挑眉看她,不置可否。
“那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苏挽音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难道他的身份是位有钱的公子哥?
所以白天逛青楼,晚上逛赌场?
长辞唇角牵起一抹弧度,反问道:“来赌坊还能做什么?”
“可是云翊不在,你有钱吗?”
如果她没记错,好像一直都是云翊在给他掏钱。
“谁说我要赌钱了。”
“那你要赌什么?”
苏挽音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暗自思忖,不赌钱难不成还能赌别的东西?
只见少年唇角微勾,幽深晦暗的眸子紧盯着她,透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