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拖延时间是你的事,不妨碍我也拖延时间。皇后?你还是别琢磨这事了吧?依我看,你邹泽能不能活着走出大燕,还不一定。”
施音禾语气柔和、笑容可掬,让邹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不过是跟她聊聊家常,压根不是在说生死攸关的大事。
但邹泽很快就发现不对,他神情突然冷峻:“你拖延什么时间?”
“你且看看,萧稷还在不在?”施音禾意味深长。
邹泽腾的站起来,发现膝盖还疼,立马又咧着嘴缓缓坐下,很若无其事的样子:“他此刻出去应对,已经晚了。”
施音禾:“不晚,刚刚好……横竖你也无事,咱们去看一场戏,如何?”
邹泽顿觉不妙:“看戏?看什么戏?”
施音禾笑笑:“去了就知道了。”
邹泽下意识想拒绝,他拔腿就往内院走,竟不觉得腿疼了。
不知为何,施音禾一笑,邹泽就觉得事情不对,但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躲她远点,总可以了吧?她出门,他就不出,这有何难?
只可惜,他没走几步,后脑勺一麻,整个人动弹不得。
邹泽暗暗吃惊,施音禾竟能隔空点穴!他自己身上功夫本就不弱,但施音禾一出手,他连招架之力都没有。看来,药浴提升功力,的确能事半功倍。
邹泽既高兴又担心,高兴事情发展如他所愿,担心的是,施音禾并不受控制,她一旦脱缰,萧策那些部众,极有可能全部归顺于她。
他得尽快下手。
施音禾轻盈盈转到他面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邹泽,自己做下的事,没有勇气去看结果么?”
邹泽不能动,急得眼珠子乱转:“你想干什么?”
“走吧咱!”
施音禾一提气,手抓邹泽,腾空而起,越过屋顶时,丢下一句话给伍熹子:“师父,萧策就交给您了。”
伍熹子啐道:“哼!一个个就知道忙活,净把这些个琐碎的事情留给老夫收拾,老夫是你们的仆人不成?”
伍熹子嘴上嫌弃,但行动却是非常敏捷,早就进屋守在萧策身旁,开始为他渡气。
这几日,他跟施音禾轮换着给萧策渡气,萧策原本底子就好,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血色。
另一头,施音禾带着邹泽从温泉山庄一跃而出,山庄外头,立着两匹健硕的战马。
她知道,那是萧稷留给她跟邹泽的。
每次在危机时刻,施音禾莫名的跟萧稷有默契。
她跟邹泽周旋的时候,趁人不注意,跟萧稷交换了一下眼神,萧稷立马知道她的用意,悄声离开了山庄,还顺便留下两匹战马给施音禾。
施音禾把邹泽往其中一匹战马上一丢,顺手解了他的穴位。
解了穴位的邹泽莫名其妙的无法离开马背,被动跟着施音禾一路疾驰。
毕竟是战马,一日千里是常事,它们甚至不怕寒冬,在不深的雪地里依然疾驰如飞。
两人很快回到晋城。
但施音禾并不着急进城,而是绕开主门,从西面去了市郊。
他们很快看到一座寺庙,远远望去,此刻的寺庙外头,一排排立着宫中的禁卫军,还有不少宫女太监。
施音禾“吁”的一声,两匹战马同时立住脚。
邹泽诧异的看着她:“你疯了?想带我去见那狗皇帝?你就不怕我突然发难,场面失控,最后引起两国纷争?”
“你不会。”施音禾嘴里应着,但没正眼看他。
她此刻正看着寺庙门前乌泱泱的人群,目光淡淡:“皇后竟然办到了,这雪天,让皇上出宫祈福,不是那么容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我可是做梦都想取他项上人头。若不是他使的阴招,我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的大燕太子,而不是在岽瀛那巴掌大的地方跟外族勾心斗角。”
邹泽不停的说话,突然让施音禾感到厌烦。
“闭嘴!”她瞪了邹泽一眼。
邹泽不服,刚想继续嚷嚷,突然喉咙一紧,张了张嘴,竟吐不出一个字来。
又被施音禾点了哑穴,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点的。显然,施音禾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
“我是带你来看戏的,想唱戏?今日还轮不到你。”
施音禾说着,翻身下马,同时徒手一拽,把旁边马匹上的邹泽也给掀了下来。
邹泽一个踉跄没站稳,被施音禾从后背拖住,顺势凌空而起。
两人如飞鸟一般,无声无息越过树梢,从那些禁卫军眼皮底下,翻墙进入寺庙。
几次飞跃起落,施音禾带着邹泽潜伏在寺庙大殿房梁后的阁楼间。
从他们的角度看下去,大殿里的场面一览无余。
只见皇上皇后两人,在众多僧侣跟宫女太监的陪同下,正对着大殿中央的镀金大佛焚香礼拜。
陈统领带着几个得力的侍卫守在大殿门口。
祈福过后,在寺庙住持陪同下,皇上皇后两人前往旁边的侧殿,那里是专供皇族吃斋饭的地方。
宫女太监不能入内,只留两个僧侣伺候他们用斋饭,住持陪同。
待皇上皇后坐定,住持往旁边通往小厨房的角门使了个眼色。
只见两个仆人打扮的男女,低着头弓着腰,从小厨房里端出了斋饭,一前一后,徐徐走近,无声的将斋饭摆放在饭桌上。
两人始终没有抬头看人,从正面看,也看不真切他们的长相。
邹泽目光死死盯着那一男一女,他早就看出来,那是段长风跟段清子。
他们不是被萧稷的人给抓了么?为何会出现在寺庙?还是一副主动进来的样子,他们想干什么?难不成要行刺?
在此刻正守卫森严的寺庙行刺,可不大理智啊。
段长风没那么笨。
邹泽张了张嘴,想跟施音禾说点什么,但他张了嘴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施音禾点了哑穴。
他不满的看了施音禾一眼,那意思,你快帮我解穴,我不说话便是。
施音禾假装没看见。
两个送斋饭的男女从小门退回小厨房。
陈统领突然进来禀报:“禀皇上,萧将军在寺外求见。”
皇上没马上回应,他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米粥,寺庙的米粥,熬得浓稠,虽没有点滴肉油,但喝起来一点都不寡淡,还有一股清甜的米香。
皇后也陪着用小勺子舀上一勺喝了,随后就放下勺子,没打算喝完一整碗米粥。她不饿,吃斋食,就是应个景,把祈福该走的流程走完。
皇上不紧不慢,看了一眼陈统领,开口问道:“他来做什么?”
看样子,不是很想见。
“说是有要事。”
“有要事应当等到年底回朝中述职时再提,再不济,还可以书面呈报,何须这样大费周章,跑到朕祈福的寺庙来堵门?”
陈统领头大,但硬着头皮应道:“回皇上,将军的意思,此事,有关皇室,不宜声张……”
陈统领说着,拿眼看左右,他言下之意,所有人等,包括伺候的人,都不宜听。
皇后不动声色的接着喝了一口米粥,有小菜,她没动。
放下碗,皇后起身福了福,小声道:“皇上有要事,臣妾先行回避。大殿那几棵老松,很是苍劲,臣妾出去走走看看。”
皇上颔首,算是同意。
皇后走出大殿,经过陈统领身边时,她往陈统领脸上睨了一眼,陈统领低头。
他知道,皇后离开,意味着皇上已经答应萧稷进来面圣。
他心里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