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熹子越听越糊涂,他忍不住拦在两人中间:
“打住打住,你们都把老夫聊糊涂了。邹泽,你,不会是五皇子这关没了辙,把主意打到成王府头上了吧?你觉得,你能说服成王府谋反?开什么玩笑?”
邹泽皱眉:“大伯,您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懂个屁!你弯弯绕绕整这些个幺蛾子,也不嫌烦。你以为变相襄助他成王府独大,功高震主,引起皇上忌惮,就能用这点威胁他们为你所用?他们又不是五皇子,能上你当?”
伍熹子摇摇头:“看在你喊我一声大伯,我劝你还是赶紧想办法回你岽瀛去吧。趁着现在救了施音禾一命,大家愿意替你兜着,不会有人为难你。”
邹泽不为所动:“大伯,话我已经说出来了,要不要做,是你们的事。否则,不久的将来,成王府就会从大燕消失。一山不容二虎,那狗皇帝,容不下这么厉害的成王府。当然,我邹泽不介意加把干柴,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些。”
“你敢!看我不毙了你!”
伍熹子抬手就想往前掐住邹泽的脖子,被萧稷拦住。
“师父,先别动他,他能这么神态自若跟咱们讨价还价,估计有后招。”
邹泽笑得很满意:“还是你这个徒弟聪明,大伯,您老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萧稷冷着脸问他。
“没做什么,就是让杜北跑了一趟,那何庚不是一直盯着段长风么?杜北正好用他一用,佯装找到段长风,把我刚才跟你们的话,再说一遍。意思就是,段长风打算跟你成王府联合,而你成王府,手握重兵,正在蠢蠢欲动……你说,那何庚的话一到,皇帝老儿信还是不信?”
伍熹子怒不可遏:“邹泽,你没完了是吧?当我们拿你没办法?”
“没错,你们就是拿我没办法!”邹泽有恃无恐。
萧稷脸色阴沉,一步一步逼近邹泽:“源一郎,你等着瞧!……来人,把他给我捆了,关进地牢,等候发落!”
几个侍卫应声涌进门。
邹泽正色道:“你们不用绑我,我哪都不会去,这温泉山庄好吃好住的供着,我何必自寻烦恼,另寻他处?只是,眼下,你萧稷该操心的,不应该是如何应对宫里那个狗皇帝么?只怕再过一日,你们成王府已经被禁卫军给围了吧?”
突然膝盖一疼,邹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正正跪在萧稷面前,他吃痛,正龇牙咧嘴。
萧稷摆摆手,那几个侍卫停足不前,远远守在门口。
施音禾绕过萧稷,蹲在邹泽跟前:
“邹泽,你是不是忘了,东晟门在我施音禾手上,没有我的指令,你的令牌,就是废铁一块。
我猜,你想用东晟门的令牌,是想释放你的人,是也不是?
你的人,当初被萧策手下控制,没有他出手,你,永远被扼住喉咙。单打独斗,如何成事?对也不对?”
邹泽:“说的没错,只可惜,你只说对了一半。”
施音禾不语。
邹泽接着说道:“我已经在萧策下令换门主之前,让杜北拿着令牌出去办事。此刻,我手上的令牌,是假的。……施音禾,我没那么傻,会相信萧策的话。我只相信,只要你出事,他萧策就乱,他一乱,真正的令牌,信手拈来。”
“你……”
“我跟你讨价还价,是在拖延时间……哈哈哈……你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么蠢的时候了吧?”
施音禾冷冷盯着他:“若我没猜错,你的岽瀛父王,大概已经被你软禁了吧?”
邹泽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恢复平静:“我父王好好的,你为何这么说?”
施音禾缓缓站起来:
“我早就怀疑,你能出卖梁炎将军,能灭了他满门,竟然还稳坐太子之位,这不正常。之前,我一直认为,你必定是因为皇位之争,才进入大燕避开争端,趁机在大燕生事,回去跟你的父王邀功……”
“难道不是么?”邹泽饶有兴致。
“当然不是。”
“哦?这么笃定?说来听听?”
邹泽甚至已经忍住痛,扶着栏杆站起来,往栏杆靠椅上一坐,揉了揉被施音禾石子打疼了的膝盖,继续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伍熹子想不到还有这一出,早就竖起耳朵,也想听个究竟。
施音禾还是站着,俯视邹泽:“你在等你的父王身中剧毒,一命呜呼,然后名正言顺的回去清理门户,顺利登基。是也不是?”
邹泽眉头一挑:“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是,我为何多此一举呢?我原本就是太子,王位早晚是我的。”
施音禾笑笑:“不,若你父王不早死,王位早晚不是你的。是也不是?”
邹泽:“有意思!说下去。”
“不急。”施音禾找了个不远的位置,挨着栏杆坐下,不急不慢说道:“若我猜的没错,你的亲生父亲,大概不是岽瀛人吧?而你的那些皇室兄弟,此刻,正想尽办法,搜刮这些证据,想把你这个太子扳倒,是也不是?”
邹泽脸色一变,他身子晃了晃,很快又稳住,对施音禾怒目而视:“施音禾,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没底么?”
施音禾翘起二郎腿,接着分析:“好个一箭双雕,不愧是我师姑的儿子,这连环计,也就你这样聪明的脑袋才想得出来。在岽瀛布好局后离开,来到大燕搅事。在你心里,岽瀛,是你的,大燕,也是你的囊中之物,是也不是?”
邹泽紧紧盯着施音禾:“说吧,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施音禾不慌不忙:“五皇子事情过后,段长风原本可以全身而退,但他居然还想单打独斗、绝地反击,他图什么?为段清子争夺皇位么?什么可能?除非,他有足够的理由:一,有儿子;二,这儿子,还不是普通的儿子,有点能耐,能跟大燕抗衡的能耐。”
“还有,”她接着说道:“你不觉得自己跟段长风有那么点相象么?我现在才明白,我为何对你这般容忍,一次次放过你。原本,我有无数次机会杀了你,我才不在乎你是哪里来的太子。但我没有,原来,你身上,有我熟悉的东西。”
她其实想说:说起来,你身上流的血,跟我同源同宗。但她没说出口。
伍熹子越发糊涂了:“音儿,你掰扯半天,到底想说什么?”
施音禾无语的看着自己的师父:“师父,您实在是适合云游四海。”
伍熹子皱眉:“为师没问你这个。”
施音禾忍不住笑出声:“徒儿是说,您反应可够慢的,邹泽是段长风亲儿子,您没听出来?”
伍熹子傻愣愣的摇头,突然又反应过来,他惊跳起来:“这不可能!义妹……段长风……他们?……这……”
施音禾不想理会师父的咋咋呼呼,她还是盯着沉默不语的邹泽:“如何?我说的,可有差池?”
邹泽定定看着她:“施音禾,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明很多,不但聪明,还漂亮,还功夫还上乘……”
施音禾感觉不妙。
只听他继续说道:“你当我皇后吧?”
施音禾顿时语结。
邹泽继续嘀咕:“反正,你们一个也跑不掉。你做我皇后,到时,不管是大燕,还是岽瀛,都是我们的,有什么不好?”
“邹泽,你想哪去了?我做你皇后?疯了吧你?”施音禾恨不得扇他一巴掌。
邹泽摇头:“我没疯,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以为我引诱你说了这么久的话,是陪你聊天?我在拖延时间,很快,你的大燕皇帝,就会对你,对成王府发难,除了跟我走,你没处可去。我这是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