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可是为侯府长脸了,不仅赢得了游湖宴魁首,还得了太后的承诺,全京城无人不夸赞我们承恩侯府养了个好女儿啊。
祖母知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往日祖母身子不好,即使想多多关照于你,也是有心无力。但祖母一直都念着你,往后也定会好好护着你,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沈老夫人采取怀柔政策,她慈祥的笑容配上情真意切的话语,着实令人感动。
她能看得出来宋知渝是渴望亲情,渴望家人的。为了达成目的,她也不介意说些好话哄哄宋知渝。
可惜她只猜对了一半。
若是从前的宋知渝听到她这番感人肺腑的关心话,倒是能如他们所愿,继续为他们掏心掏肺,付出一切。
可如今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已经死过一次的宋知渝,又岂会轻易被他们的甜言蜜语哄骗。
她有哥哥,有爱人,有朋友,唯独没有这些所谓的“家人”。
宋知渝注意到沈老夫人提及太后承诺一事时加重了语气,心中跟明镜似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沈老夫人的手段可比沈峰高明多了,把对她的忽视和不在乎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多谢老夫人关心。”宋知渝佯装听不懂沈老夫人的言外之意,继续打着哈哈。
见宋知渝油盐不入,沈峰有些沉不住气了,“看在母亲的面上,郡王世子一事,本侯便不予追究了。
但因为你的任性,侯府得罪了郡王,定然会遭到他的打击报复。此事既因你而起,也应当由你负责。”
他高高扬起下颚,一脸倨傲的看向宋知渝,眼底透露出的意味分外明显,仿佛不追究这件事便是对她天大的恩赐。
宋知渝嗤笑出声,也想看看他们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便顺着沈峰的话说下去,“侯爷的意思是?”
沈峰偏过头看向站在他身侧的沈如山,眼中难掩慈爱与骄傲,“如山是本侯唯一的弟子,也是本侯看着长大的孩子。本侯将他视为亲子,悉心教导。
如今侯府日渐没落,后辈中更是无人在朝中有所建树,光耀我承恩侯府的门楣。
唯有如山,屡立大功,深得皇上器重。他不忘本侯待他的好,一心向着侯府,侯府自然也不能亏待于他。”
宋知渝不搭话,她想,她应当已经清楚沈峰打的什么主意了。
无非就是想借着这个承诺为沈如山铺路,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如山与左丞相之女互生情愫,却碍于如山的身份,二人不能喜结连理,实在可惜。”说到这里,沈峰的心中不免升腾起一丝淡淡的愧疚。
如山若是侯府世子,又岂会因身世之事被他人诟病。
这都是侯府亏欠他的。
如今不过是跟宋知渝要个承诺罢了,她不给也得给。
沈峰心里门清,宋知渝对书儿的怨恨颇深,他们一开始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
只能退而求其次,尽量为沈如山多谋些好处。
等时机成熟,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沈如山过继到自己的名下,让他承袭爵位。
“你身为侯府的一份子,既然享受了侯府带给你的一切,就该有所回报。太后金口玉言,亲自许下承诺。
本侯希望你能顾全大局,为如山和相府千金求个恩典。侯府若是能与相府结亲,对你也是颇有好处,你该清楚怎么做。”
沈峰前头说了一大堆话,明明就是想利用宋知渝,却还要摆出一副都是为了你好的模样,将不要脸贯彻到底。
他的算盘打的噼啪响,不论是与离王府结亲还是与相府结亲,于侯府而言都是占了大便宜。
“侯爷口中的享福可是要人命的,我可消受不起。”
不等沈峰发作,宋知渝又将目光落到沈如山身上,笑的意味深长,“侯爷待沈公子可比待亲生儿子还好,不知情的还以为沈公子就是你的亲生子呢。”
宋知渝状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沈峰脸色大变,生怕宋知渝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无人注意到的一旁,沈母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里有些不舒服,望着沈如山的目光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胡言乱语!如山是本侯的弟子,本侯对他视如己出,他也待本侯恭敬有加,我们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沈峰矢口否认,可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却让沈母更加生疑。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心里便有了裂痕,只待生根发芽。
沈母感觉自己的脑袋似乎清明了许多,往日不曾注意到的细节此时慢慢从她脑中掠过。
侯爷对沈如山,确实太好了,好到连她的几个儿子都比不上。
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沈遇舟出事之后。
沈母思绪紊乱,越回忆越心惊。
与沈峰的跳脚相比,宋知渝显然冷静多了,“沈公子的父亲是死了吗,怎么从未听他提起过呢?”
“家父在我很小的时候便离家了,我也不清楚他的下落,是娘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落难之时,是老师出手相救,让我得以脱离苦海。
老师的大恩大德,如山铭记于心。在如山心中,老师便是如山的父亲。”沈如山阴冷一笑,眸光晦暗不明,却一字一句都说到了沈峰的心坎上。
就连沈母的脸上都有些动容,为自己方才的怀疑感到懊悔。
沈峰不耐的挥了挥手,“行了,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本侯已经决定将如山记到名下,往后,如山也算是你的兄长,你应当尊他敬他才是。
过两日,让你母亲递帖子进宫,你亲自去向太后娘娘讨要恩典。”
在座众人还未从他宣布的大消息当中回神,就听见宋知渝清冷的声音响起,语气强硬,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我可没同意。”
侯府既想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又不想承担右相的怒火,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了,这算盘打的可真响。
她是疯了才会答应他们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