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亲王府外围满了禁卫军,芸娘所居的清远阁另有护院一天十二时辰昼夜不停的巡逻。
这般架势,怕是连个来历不明的苍蝇都飞不进来。
说来奇怪,分别数月,再次重逢。
她与李燕归之间神奇的没有陌生疏离感,两人相处和谐自然,好似未曾分别过。
孩子还小,芸娘担心奶娘伺候不周,于是事事亲力亲为。
她把全副心神放在妍儿身上,自然没有过多精力操心婚事。
幸而李燕归自己也忙的不可开交,每日早出晚归披星戴月方回府。
芸娘每夜都会被他折腾醒。
他的动作总是粗鲁又急切,和以往大不相同。好似身上背负了什么难以释怀的事情,让他急于找一个发泄口。
而芸娘就是这个发泄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从定了婚期后就日渐沉默内敛的李燕归,只好紧紧抱住他,和他脸儿贴着脸儿,“夫君,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激烈的动静听的人耳红心跳。
芸娘说的是心里话,李燕归为了娶她,定然承受了外界难以言喻的压力。她不是狼心狗肺之辈,有人如此深情专一的待她,她又怎能视而不见不受感动?
王府人口简单,除夕夜时,两人坐在院中看烟火。
噼里啪啦的震天爆竹声中,隐约有刀剑相撞声传来,芸娘闭口不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今夜是除夕夜,你不用陪王爷团聚吗?”两人依偎在一起,共享同一件大氅,能轻易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不用。我自小便是一个人守岁的。”李燕归淡淡抬眸瞥了眼夜空中即将消散的烟火,面沉如水,声音清越入耳。
“以后我陪夫君一起守岁。”芸娘微微直起腰,吻了吻俏郎君那近在咫尺的侧脸一下。
“好。”
李燕归大掌抚上她脸颊,男人带着温热气息的紧迫感扑面而来。他俯身含住芸娘红唇,轻柔舔舐,与之唇舌纠缠嬉戏。
她被夜色蛊惑,低低喘息,如玉双臂攀上男人脖颈,主动送上香舌。
以前,她始终弄不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于是只能一日日随波逐流得过且过。
可是,现在,她无比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要的是有尊严的活着,她要的是妍儿也有尊严的活着。
芸娘自知身份低微,从不敢奢求李燕归和周尧均的正妻之位。
所以即使他们对她强取豪夺,迫使她留在身边。她想的也只是逃跑,悬殊的身份让她不敢对他们提要求。
因为她知道她不配。
可是,心底的那丝不甘却始终折磨着芸娘。
她不愿意把身家性命都交予旁人,更不愿意把孩子也交予旁人。
既然无力反抗,她能选择的路只有一条,要么逃,要么死。
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她绝不会主动寻死。
所以她逃离了一次又一次。即使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她也不愿放弃,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继续逃。
可是,李燕归看出了她的心结,他掷地有声的允诺会娶她为妻。
他已做到了这般地步,她向前迈一步又怎样?
两人在夜色中拥吻。
府中灯火通明张灯结彩,所以男女难舍难分的姿态分外清晰。
翌日,芸娘醒来发现身侧床铺已然冰凉一片,可见那位置的主人早已离去。
原本肆意张扬的李燕归,在冀州时还喜形于色情绪外露,俨然一副少年之态。
自从回府见过瑞亲王后,他就变得异常沉默,不苟言笑。甚至芸娘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孤独绝望和无助。
随着婚期临近,她心底的不安和惊惧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扩大。
芸娘胆战心惊的数着日子,明日就是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府中下人虽忙的不可开交却个个脸带笑意。
除夕夜,世子出手阔绰每人赏了一个月的月银,明日是元宵节定然还有赏钱。过了元宵节紧接着就是世子大婚,届时赏钱定然也是少不了的。
短短一个正月,下人们能拿到三份重重的赏钱,可不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绣房日夜不停的赶工,总算在十五这日把嫁衣做出来了。芸娘哄睡女儿后在婢女服侍下亲自试穿。
嫁衣火红似火红的炫目,镶嵌了一百零八颗南海明珠的凤冠雍容华贵,沉重异常。芸娘凤冠霞帔,回眸望向梳妆镜,镜中女子素面朝天却不显清淡,乌发如墨更衬得小脸白净可人。
烛火映照下喜服熠熠生辉流光溢彩,芸娘仔细瞧了瞧,才发现布料里掺了一层层的金丝。金丝双层广袖边缘绣着鸳鸯石榴图案,意欲喻多子多福夫妻情深。裙摆绣着百子百福花样,最引人瞩目的是裙身那对凤凰朝阳,做工栩栩如生如若亲见,甚至连羽翼都分毫毕现。
李燕归踏着夜色进门时,看到的就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新嫁娘。
他迈出去的左脚愣在当场,久久没有收回。
婢女识趣的躬身退下。
芸娘莞尔一笑,莲步轻启,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毯上,犹如一朵绽放的华丽牡丹。
“好看吗?”
她笑着问呆若木鸡的少年。
“好看。”李燕归不假思索肯定道。
芸娘浅笑拉他进门,“傻站着干什么,忙了一日定然累极,我陪你沐浴。”
少年手中长剑“哐啷”掉落在地,任芸娘牵制着一步步上前。
李燕归身材修长,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充满力量的同时又不显得过分夸张。芸娘卷起宽大的嫁衣袖口替他擦拭身体,肌肤相亲时,两人都不自觉绷紧了神经。
眼前少年身体的每一寸线条仿佛都经过精心雕琢,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啊。”
正在专心致志替他擦背的芸娘冷不防被人拖到水池里。
“我的嫁衣!”
她情急之下欲逃出水池,却。。。
火红裙摆晃晃悠悠飘荡在水面上,带起水波阵阵,泛起层层涟漪。
“我的嫁衣…”
芸娘头昏脑胀之际,口中仍喃喃念叨着自己泡水的嫁衣。
“乖,别那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