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衫世子登时愣住。
这会子,他心中是真的有些害怕。
手指情不自禁的就攥紧了掌心中的玉折扇,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朝前走了一步。
“此人,看着有些面善,但我的确是不认识。”
他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有几分。
能够不露声色的掩盖眼眸里的那一抹震惊,已经胜过大多数世家子弟。
“是吗?”
“那看来,是我误会禄衫世子。”
“该向世子殿下说一声对不住了?”
夏知元在这群不可一世的皇亲贵胄面前,也没有任何畏惧之意。
相反,夏知元表现的更像是一个上位者,一个真正的掌权人。
阳光落下,有些许微风吹动夏知元身后的雪白兔毛,她的指尖捏起了一串放在玉白瓷盘中的葡萄。
影卫手中拿着的那幅画卷也在空中微微舞动,禄衫世子低眸一笑,故作谦虚道。
“自然不需,大人不过是查案子急迫了些,我能明白的。”
看着他这副样子,夏知元就知道此人是冥顽不灵,看来自己必须得使出一些看家本领了。
纤细的手指放下瓷白色的茶盏,然而还没等到夏知元开口,梨园门边,一众的影卫早已跪下。
他们异口同声。
“参见陛下!”
“陛下万安!”
夏知元回眸一看,果然就见赵长霖穿着一身金黑色的长袍,踏步而来。
赵长霖身后还跟着一众急匆匆的太监宫女,不过,这些人就没有身穿宫中的服饰了。
殿下这样,与其说是悄悄摸摸出宫,还不如说是正大光明的出宫。
原本还有些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禄衫世子也连忙跪下,他盯着赵长霖那一双黑色的长靴。
语气谦卑。
“见过陛下。”
“陛下万安。”
然而,这面上谦卑,心中可不是如此想的,他心中惊疑不定,这女人什么时候通风报的信,将陛下这尊大佛也给请了过来。
赵长霖环视了一圈,一挑眉毛,并没有理会这群人,相反她有些担忧的看着坐在红木椅上的夏知元。
开口劝道。
“又是什么时候,背着朕出宫的?”
“朕不是同知元说过,做什么事,要和朕提前打声招呼吗?”
在人前,赵长霖的语气有些许威严,不像只剩两人的时候,那般耳鬓厮磨。
夏知元笑着看向殿下。
将自己手边的茶盏递了过去。
这茶水还是温热的,方才梨园老板又换了一盏过来。
“殿下,要喝吗?”
跪倒在地的禄衫世子心中惊骇,现如今这世上所有人都知道长公主已经继位,那么按照皇宫中的礼仪规矩。
就算是大行皇帝还在世,那也得尊称一声陛下。
可是如今,这女人怎的这般不怕死,居然敢直接称呼陛下为殿下。
是她真的不怕死,还是陛下已经纵容到了这种地步。
“这里的茶水,朕素来是喝不惯的,以前在公主府的时候,倒也来看过几出戏。”
“和宫中的贡品相比,的确是差得远了。”
“不过,若是知元亲手送过来的,那倒也可以试一试,滋味如何。”
伸出掌心。
赵长霖示意夏知元将瓷白的茶盏递过来,她抬头一看,只见这戏台子上的装束。
甚是眼熟。
像是自己年少时看过的一场戏。
没想到如今,这场戏依旧火爆,梨园还在排。
姿态慵懒。
赵长霖依靠在椅背上,并没有管跪倒在地的禄衫世子,就像是眼中没这个人一般。
“这台上演的可是三朝元老这出戏?”
轻轻的问询声,把梨园老板吓得双腿打颤。
不过从前,陛下还是长仪长公主时,也光顾过这座梨园子,所以梨园老板还算镇定。
用衣袖抹了抹头上的汗珠,梨园老板继续弯着腰,卑躬屈膝。
“回陛下的话,的确是这出戏。”
更有多的他也不敢说了。
往日招待客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可不是拿来在陛下面前胡言乱语的。
“那就继续奏乐,接着演下去。”
“朕想看看。”
什么都能察觉到,却什么都不说。
这一点让禄衫世子心中大为不安稳,虽然自己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否认了夏知元那画上的人。
可是既然能够查到自己的头上,那就证明,夏知元这女人,绝对是使了什么邪法巫术。
以此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难道,今日皇帝陛下出现在此处,也是为了追查…那刺客的消息吗?
他心中开始变得惧怕,可是,多年以来的处世为人,让他依旧波澜不惊,身体挺的板直,跪也跪得规规矩矩。
……
敲锣打鼓声继续。
台上的戏子,尽管心中也打着鼓,可是,这戏却是不敢乱。
这世上,能有几人,为当今圣上表演一出戏?
他们唱的好了,自然少不了金银打赏,可若是唱的陛下不舒心,那么——这小命还尚不尚在,那就两说了。
“朝野上下~奸佞当道~”
“我本是那~帝王忠臣~”
看着台上一来一回的身影,身穿着大红色的角儿,踏着方步,唱的婉转动听。
赵长霖却只稍稍看了一眼,随即就将视线落在夏知元的身上。
这腔调,比她往日听的要差了许多,想来这在台上表演的,应当是一位在这梨园担当主角不久的戏子。
“殿下,不是说要看戏吗?”
“怎的如今,台上唱了起来,陛下却不看了?”
夏知元认真的听着,这和自己平日里喜欢看的民间杂谈,有些相像,想来,也是根据老百姓们口头相传的故事改编而来。
越有流传度的戏,百姓们就越是看不厌。
尤其是这种,青天大老爷当道,帮百姓们平反的戏码。
和现如今的爽文也没什么区别。
“这出三朝元老,唱的正是时候。”
“想来我也不必看了。”
赵长霖一扬手,就接过了影卫身后的画册,随手一丢,精美的画册摔在了地上。
语气颇为不在意。
“禄衫,你再看看,这人你究竟认不认识?”
修长的手指垂下,赵长霖耳边依旧是台上戏曲的锣鼓喧天。
禄衫世子心中这时候已经凉透了,早知如此,当初进来的时候,自己就不应该点这一曲。
三朝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