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全家人带进总统套房,来不及去领略这份极致奢华,秦康回到走廊,踩着一步一陷坑的厚地毯拉开不短的距离,敲响了3007号的房门。
这扇门很厚,以秦康远较常人敏锐的听力也只能听出房里的家伙正在和谁打电话,或许正是这个原因,让他没有搭理这敲门声。
某种意义上没人来开门也是个好消息,接下来秦康要和这位卡里古拉先生谈的事情,确实不方便有第三人在场。
对门锁发动老化,豪华酒店的这项安保配置并没能比锦江之星强上太多,咔哒一声就宣告破防。
房间很大,以至于煲电话的声响都起了回音,秦康循着声源来到了一间面积足够十个乡港人在里头睡觉的卫生间,手里头握着从记忆里调出的手枪充充场面。
卡里古拉是个黑人,染成银色的爆炸头为他平添几分喜剧片里疯狂科学家的气质,此刻的他正坐在马桶上,裤子褪到了脚踝,面对秦康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张大了眼睛与嘴巴。
噗通,是什么掉在水里的声音。
秦康一手捂着鼻子,将枪口向上扬了扬。危险近在眼前,卡里古拉的消化系统和语速变得一样快,用了不到半分钟就结束了通话和如厕,高举双手跟着秦康退了出来。
“嘿,老兄,别冲动!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拿的出来都可以给你。”
秦康示意他在客厅那张宽敞得能游泳的沙发上坐下,自己和手枪守在了卡里古拉对面。
“还记得哈维吗?”
“哪个哈维?”
秦康把手枪往前递了一寸:“他昨天帮你赢了比赛,今天丢了性命。现在焚尸炉里骨灰还是热的,你想不想进去摸一下?”
“别别别!”卡里古拉颇为怂包地拿自己还没洗过的脏手捂上了脸,“我明白了,你是哈维的朋友……”
“我不认识他。”
从岔开的指缝往外偷瞄,卡里古拉怯生生发问:“那你……想要什么?”
秦康没有回答,他的眼睛和枪口指向同一线,正检索着卡里古拉的记忆。
作为经纪人,自己签下的拳手意外身故,他却连死者的最后一面都没去看过,舒舒服服躲在酒店套房里用电话指挥着别人处理一系列身后事。
从钟点工清晨打扫发现异样,私人医生确认死亡,直到把人变成一撮灰后才召开媒体发布会,每个环节都紧密衔接,安排得井井有条。
就像是他一早就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更不用提他在拳赛当天早上交给医生的那瓶药剂了。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现在要做的是溯源。
秦康从沙发上站起身,枪口仍然指着卡里古拉的要害:“那个杰里米是谁?就是给你药剂的家伙。”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什么药剂?”
秦康冷笑一声:“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吗?”
他稍稍让开了一个身位,学着主持人介绍特邀嘉宾向着旁边一挥手,房间里又出现了第三个人。
那也是个黑人男子,壮实身体裹在一件深灰色大衣里,表情是绝对配得上这身行头的严肃,手里紧紧抓着一只精致小巧的铝合金手提箱。
男子将手提箱端平在手掌,揭开了上盖,当众展示宝贝似的露出里头躺着的黄绿色试管,又啪地合上。
秦康暂停了记忆重播,扭头看向下巴几乎能砸穿实木地板的卡里古拉。
“这是你们两个星期前接头的全息影像资料,有必要的话我还能把你也调出来。”
“不不……不用了,我说。”
卡里古拉将整张脸和面似的揉了揉,长叹一口气:“杰里米是我哥哥,他在中情局工作。”
“你们这行业跨度够大的呀,是你亲哥吗?”
没有理会秦康的嘲讽,卡里古拉继续:“杰里米和我不一样,吃的是公家饭,行事也循规蹈矩。我们平时不怎么联系,也就每年圣诞节聚餐才见面。要不是欠了一屁股赌债,我也不至于求他帮忙。”
“你欠了多少?”
“天文数字,把我们全家卖了也不够还的。杰里米原本不愿帮我,我求了他很多次,最后还是看在死去的妈妈份上才松了口。”
“他帮你的方式,就是交给你药剂,让你通过博彩爆冷还清赌债?”
卡里古拉点头:“杰里米说这是局里研发的新药,可以大幅提高生物体的战斗力,但是还在实验阶段,有很大副作用。”
“你哥哥既然可以接触到这种新药,在中情局里级别应该很高吧?”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他确实是在总部工作的,在兰力。这个无趣的家伙以死在工作岗位上为荣,把家也安在了那一片。”
秦康侧过身,和暂停中的杰里米面对面。
“你说,你们每年圣诞节都会聚餐是吗?”
他忽地扭头找到卡里古拉:“明天不就是平安夜吗?”
“是的,尤其是今年,我更要好好谢谢杰里米了。原计划明天就搭我的私人飞机过去。”
“你的飞机能坐几个人?”
“二十个没问题。”
“够了。”秦康微笑着向卡里古拉走近,“相信我们会共度一段愉快的旅途时光,你说是吗?”
卡里古拉耸动着喉结不住点头。
“好的,明天退房时候记得顺便把3005房间的账一起结了。”
秦康将杰里米的重播收走,顺便把那支假手枪也揣进了衣兜:“最后一个问题,前面你在马桶上和谁打电话呢?”
“博彩公司老板。”
“博彩公司……聊怎么领奖吗?”
卡里古拉摇着头:“这场比赛双方实力差距太悬殊了,原本根本打不起来。最后经过我多方游说,把博彩公司还有上届拳王都拉到同一个阵营里,我们都买了哈维赢。”
“这不就是打假拳吗?”
“对啊!所以不能做得太明显了,我们的押注都是以不同户头名义分散的,这就在核对呢。结果你猜怎么着,还真有傻瓜在比赛前押了哈维赢,而且用了最大杠杆,这个混球!”
秦康突然从话语中感到一丝不祥。
“你说的这个傻瓜,是不是叫托尼,住在加州、离开洛山矶不远的乡下?”
“对啊,你怎么知道?”
“先不说这个,托尼会怎么样?”
“博彩公司问这人是不是我的小号,不是的话就派人做掉他。”
秦康从茶几上抓过电话机递了过去:“往回拨,告诉博彩公司你记错了,这个托尼就是你开的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