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阳闻此讯,如五雷轰顶,径直向天门狂奔而去,甚至忘却自己身怀法术,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方才那人的话语。“帝尊,出征的上神除应渊帝君之外,无一生还,计都星君也已阵亡,四大神器均已陨落,天兵损失八万!”
李莲花虽是两日前才被征召,理应也在出征之列,明阳此时脑海中已是一片空白。他无法相信李莲花会死,以他对李莲花实力的了解,那人定然是在撒谎,一定是搞错了。
在如此自我宽慰下,明阳离天门越来越近,忽见前方有一熟悉身影。明阳瞪大双眼,极力想要看清那人。随着距离愈发靠近,明阳终于看清,那是身披铠甲的李莲花。他随即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这一下用尽全力,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并非做梦,赶忙快跑几步,紧紧抱住李莲花。
见明阳状态异常,李莲花并未躲开,只是轻轻拍了拍明阳的肩膀,声音温柔地问道:“明阳,怎么了?”
明阳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迅速松开李莲花,说道:“我刚刚在帝君那里,听闻此次出征的上神,除应渊外,全部殒命。”
此时众目睽睽,李莲花无法过多安慰明阳,只能再次拍了拍明阳的肩膀,说道:“我是收到求救信后前去支援的,等我到时已经太晚了,其余三位帝君与恒钦星君皆已命丧魔相,我只带回了他们的遗体。”说着侧身让开,露出在他身后躺在担架上的应渊,又道:“还带回了伤重的应渊,本就要去找你。”
明阳见此情形,赶忙上前查看,只见应渊的伤势异常严重,他心急如焚地说道:“赶快把他抬到我的住处!”
刚刚听到李莲花的话语,明阳心中略感宽慰,其他三位帝君和恒钦的死诚然令他悲痛,然而目前救治应渊才是重中之重。
李莲花此次原本也是想带应渊来找明阳,此刻看到明阳已然出关,便将应渊交予明阳,自己则前往帝尊处禀报此次战役的具体情况,以及他所发现的各种细节。
看着躺在床上的应渊,明阳先是输入自己半数灵力,以稳固其体内肆虐的火毒,又取了应渊几滴鲜血,用以研制解药。房间外有数位医仙在此守着,明阳放心地前往药房,开始专心研制解药。
“明阳,你可知道应渊去了何处?我刚刚询问过颜淡,她表示没有看到。”
明阳闻言,从堆积如山的药材中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李莲花和帝尊,赶忙起身向帝尊行礼,说道:“回禀帝尊,兄长不是在卧房歇息吗?”
李莲花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明阳,示意他阅览。明阳接过信件,只见上面写道:
仙魔大战,死伤惨重,昔日枕兵卧马,同生共死,今唯我独活,苟且偷生,应渊承蒙厚恩,统领此战,竟一叶障目,使战局混沌,岂有面目再行走于九重天之上,毒发入骨,此乃天惩,合该承受,绝无因我残躯祸害仙界之理,今自远离,悔愧无地,唯愿帝尊安乐,明阳安乐,勿寻,勿念,应渊。
看着手中信件的内容,明阳气得拿着信纸的手不停颤抖,半晌后,他抬头直视帝尊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帝尊,我知道魔界战事刚刚平复,您无需派人寻找。兄长想隐藏自己的踪迹,任何人都找不到,除了我。”
上次因为炼丹,四叶菡萏只剩一半,不知药效够不够,明阳就没有直接用四叶菡萏给应渊解毒,本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没想到应渊竟然一声不吭的跑了。
帝尊:“如此,就靠你了,我如今确实抽不出人手。”待帝尊走后,明阳才开始询问李莲花,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莲花声音有些低沉,道:“明阳,自你修补结界之后闭关,魔界便开始不断搞小动作,竟然还派了小股人马前来偷袭,幸亏应渊阻拦。自那件事之后,帝尊便将帅印交予应渊,让他带领其他三位帝君,前去剿灭魔族奸邪。在应渊与九尾蛇相斗时,眼睛被九尾蛇的毒液所伤,火毒入体,双目失明!他也因此退出了战场。所以,他觉得此次众人的死亡,他都有责任。”
明阳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对应渊火毒入体的事心知肚明,却不知道他双目失明。应渊躺在床上时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这一点他确实没有留意到。如今必须要加快速度找到应渊了,否则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而且应渊似乎和以前的李莲花一样,都把别人的死亡算在自己身上。神也是人修炼而来,也会累,也会受伤,他这样自怨自艾,实在让人恼怒,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明阳越想越气,拳头握得紧紧的,甚至发出了“咔咔”的响声。
应渊在这六界之中,除了明阳和帝尊,早已没了亲人,除了仙界已无处可去,仙界虽大,却也并非轻易就能找到的。明阳早已做好了长期寻找应渊的打算。
寻踪符肯定是没用的,只能依靠他对应渊的了解,还有双生子天生的感应,去寻找应渊的踪迹。
看着明阳的急切寻找应渊痕迹的动作,李莲花即便知道他对应渊是兄弟之情,然而自己心中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酸意。他将这股醋意狠狠压在心底,日后逮到机会就尽数发泄在明阳身上。
明阳忽然感觉背后袭来一阵凉意,他回头看去,只见李莲花正对着他微笑,眼神中满是信任。他回以一笑,便又转身朝着心中感应的方向疾行而去。
随着与地涯的距离越来越近,明阳对应渊就在此地的感觉愈发强烈。当看到被自缚于树干上的应渊时,他的眼眶瞬间发红,泪水似乎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应渊面色如纸,背靠着昆仑神树,仿佛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倒下。他的脸上还有未治愈的伤痕,双眼被厚厚的白布覆盖,手腕处被昆仑神树的藤蔓紧紧锁住,那藤蔓如毒蛇般,贪婪地吸取着应渊体内的仙力,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明阳迅速飞身向前,解开应渊手上的束缚,声音哽咽地说道:“兄长。”
应渊苦笑一声,回应道:“我还以为你还要过段时间才能找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明阳闻言,气急,直接问:“兄长是准备在此地等死,等我找来的时候,面对一堆枯骨吗?”
应渊语气平静:“明阳,我的伤我自己清楚,神魂受损,已无药可医。火毒中带有魔气,我如今时刻遭受着魔气入体的折磨,生不如死。如果魔气入体,我就会堕魔,恐怕又是一桩祸事。如今让我在此自生自灭,也算是一种惩罚。”
明阳看着应渊那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扬起手就是一巴掌。他怒声道:“你死了倒是一了百了,那我怎么办,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
应渊被这一巴掌打得头偏向一侧,嘴角渗出丝丝鲜血,他低声道:“你还有李莲花陪伴,我很放心。”
明阳忍不住破口大骂,指着应渊的肩头,用力戳了几下,愤愤不平地说:“放心个屁!我告诉你,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今日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他如今重修,修为才到上仙,不是应渊的对手,不过他摇人啊。于是,他朝着李莲花喊道:“莲花,动手!”
李莲花闻声立刻闪身至应渊身后,抬手轻轻一敲,应渊便昏死了过去。
明阳怒视着已然晕厥过去的应渊,心中的怒火仍旧熊熊燃烧,愤然道:“真是气死我了,我堂堂仙界第一医仙,都还没说不能治,他就自认为无药可医了,还想放弃自己的生命,我同意了吗!”
李莲花一手扶着已经毫无知觉的应渊,另一手轻轻拍了拍明阳肩膀,安慰道:“别气了,等你给他熬药的时候,加上十倍黄连,出出气。”
明阳怒气冲冲地回应道:“加二十倍!”
李莲花满口答应:“好!”而此时晕着的应渊,丝毫不知他未来的日子将“苦”不堪言。
带着应渊回去之后,明阳便封锁了自己的住处,除了颜淡,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当下最紧要的,便是先让应渊重见光明。
明阳看着手中这仅存的半株四叶菡萏,心中有些没底,不确定这半株是否能让应渊完全复原,不过让眼睛复明肯定是绰绰有余的。接着他又拿出许多珍贵药材,与四叶菡萏一同,熬制了一碗乌漆嘛黑的药汤。
本来这些药材足以炼制成丹药的,不过应渊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那就让他多受点折磨,这里面他可是足足加了二十倍黄连。
应渊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鼻子却没问题,这药还没入口,他便闻到了那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黄连味道,顿时毫无喝下去的欲望。
看着应渊无动于衷,明阳冷哼一声,威胁道:“难道兄长喝药还需要人灌吗?那也不是不行,莲花!”
应渊立马服软,他可是天界威风凛凛的战神,若被人灌药,颜面何存!于是连忙道:“我自己来!”说完便硬着头皮将那碗苦药一口吞下,随即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仿佛吃了世间最苦之物,还不停地用手在身上摸索,显然是想找颗糖来缓解口中的苦涩。
明阳看着应渊的举动,面不改色地说道:“兄长,别找了,作为对你的惩罚,你的糖块被我没收了。”
听闻此言,应渊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须臾,那碗药开始起效,应渊的眼中汩汩流出黑血,那黑血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明阳手持湿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不断外流的黑血,直至黑血不再流出。
“兄长,睁开眼睛看看!”看着依旧紧闭双眼的应渊,明阳轻声提醒。
应渊的眼睛缓缓睁开,原本漆黑一片的世界,此刻变得清晰可见。看着明阳担忧的神情,应渊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心中暗叹:手感真好,难怪小时候帝尊总喜欢揉明阳的头发。
明阳迅速抬手抓住应渊揉乱自己头发的手,顺势扣住他的脉搏,输入灵力探查片刻后,说道:“兄长,如今你体内的火毒已去除大半。”
应渊当即喜道:“那我是不是不用再喝药了!”明阳摇头:“休想,从今日起,你要连续喝药一年!”
应渊面露苦色:“什么?能换成丹药吗?”明阳斩钉截铁地回答:“当然不行!除了汤药,你每日的饮食也都要换成药膳。”
应渊还想开口向明阳求求情,减少汤药及药膳的数量,看到颜淡来了,便不再开口。
颜淡端着几道药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李莲花,这些药膳正是出自他的手笔。颜淡看着应渊,喜笑颜开地说:“应渊帝君,你醒了!以后可千万别再独自出去散心了,你的伤还没好,这样实在太危险了。幸好明阳帝君找到了你。”
应渊出走之事,只有帝尊和明阳知晓,颜淡见李莲花搀扶着应渊回来,急忙问道怎么了,李莲花随口胡编,说应渊重伤后心情不佳,外出散心,结果半路晕倒,被他们抬了回来。颜淡这个单纯的姑娘,竟然信以为真。
明阳如今的修为,距离上神之境还有一段距离,故而无法再度种植四叶菡萏。他只能凭借灵药,勉强控制应渊体内肆虐的火毒,使其不致蔓延。
颜淡不放心应渊一人待着,便时常陪伴在他身旁。
应渊虽被明阳强行押回,表面上看起来一切安好,但明阳心里清楚,应渊内心依旧痛苦万分,压抑难耐。数万大军全军覆没,唯有他一人幸存,如此沉重的打击,实非短期内能够释然的。
况且,此刻明阳需全力研制火毒解药,而李莲花又被帝尊征召去充当壮丁。如今仙界明面上已无战神,只能由李莲花顶替,二人皆无暇陪伴应渊。有颜淡陪伴在侧,明阳放心不少,得以专注地研制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