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皇帝陛下正在跟一个胖子做菜,这事如果被大臣御史们看到非得吵翻了天。所以陛下在皇后宫里的角落搭了这个炉灶,有闲暇的时候就来玩玩。
赵微柔和赵昕也在帮着摘菜烧火,几个人其乐融融,不亦乐乎。
官家掀开锅盖看了一眼,不死心又尝了一口,又腥又寡淡,还有一股泥味儿。丧气的把勺子丢下道:“你确定是鲫鱼?”。
曹老四郑重道:“官家,绝对是鲫鱼,我喝完汤还吃了一条呢”。
赵祯把围裙丢到一边,坐到桌旁道:“真有那么好吃?”。
这问题问过好几遍了,曹老四还是耐心的道:“我等平生仅见,主人指点,仆人动手,相得益彰,那小厮长得清秀,手脚麻利,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干净净,不说吃,单是看就不一般”。
赵祯对这个小舅子是了解的,这货跟张庆差不多,也怪不得能玩到一起去,几大吃货异口同声的说好,就肯定错不了。
最近几大吃货是城里的新闻人物之一,酒楼里吃一口骂一句:“这是什么玩意儿?要颜色没颜色,要味道没味道,跟木兄弟做得菜比起来还不如吃生的”,关键是吃到哪骂到哪,逢吃必骂。
酒店掌柜陪着笑脸一问才知道,木都头主仆二人在竹园给几个吃货做了几个菜,让几个人差点当场跪了,据说连一点名贵的食材都没用,就只用了点平常东西。
曹老四又道:“官家若不信可以问问张老相公,当时张府大姐每样都给老相公送了,最后老相公还破例见了木兄弟”。
赵祯“哦”了一声,老师的脾气他是知道的,竟然会为了木子破例,看来传言是真的了。
“我听说他在东大街开了个粮店,买卖还挺兴隆?”。
曹老四道:“官家,这事让臣大开眼界啊,木兄弟的粮店粮价跟市价一样,但全部免费送上门去,听说马上要开始卖面粉,价钱跟百姓自己磨一样,等于是白白给百姓磨成面粉了,生意必定更好”。
微柔诧异道:“粮食利钱本来就薄,木都头再雇人送货,再雇人磨面,这岂不是要亏本?”。
这问题官家和赵昕都不能问,因为大宋虽然不抑商,但君子不言利,谈论商贾之事是掉身份的,微柔知道爹爹和弟弟好奇,所以代问一下。
曹老四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店里养着十多个人专门送货,好几架大车,据说给的工钱还不低,按说这就没什么利了,如果再给磨成面,非要赔本不可。可每天一车车的粮食卖出去,掌柜和伙计也乐呵呵的,不像是不挣钱啊”。
这事他不方便问,毕竟是人家买卖的事,打听这个犯忌讳。
几个人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没个眉目,赵昕说道:“爹爹,木都头平价包送货,这是逼着城里粮店降价呢,粮价低了是好事啊”。
这倒是实话,同样的价钱你不送人家送,肯定不买你的,粮食这东西可是压称,买上百十斤麦子抗回家也累个半死,更别说很多大户人家都是一车车的买了,虽然雇个车也花不了多少钱,可有不花钱的干嘛还要去雇?你要卖粮,要么就也送货,要么就降价。
可问题是这怎么算都不挣钱的买卖,怎么能干的红红火火的?
曹皇后走了过来,这里是家人玩耍的地方,是宦官和宫女的禁地,赵祯一家都喜欢这里。
问了问众人什么事犯愁,曹皇后也拧紧了眉头,这事明显不对啊,怎么会有人做买卖不想着挣钱的?
曹皇后是爽快性子,走到一边交代了一个小宦官几句,又走了回来,说道:“我让人去买十石麦子来,看看怎么回事”。
时间不长,小宦官回来了,手里抓着一把麦子,曹皇后拿手帕包了点拿了过来放到桌上。
“一会儿就送来了,店里伙计说了,若是跟样子不一样,随时去把招牌砸了,还劝说少买一些,过两天开始卖面粉了,省的回来自己磨”。
“这……”,众人没话说了。
去了说要什么要多少,然后你留下定金拿样品只管回家等着,送到你家里若是粮食跟样品不一样只管去砸招牌。
毫不意外,送来的麦子和样品一模一样。
曹老四说道:“按这么下去,城里的粮店都得关门了,没想到木兄弟做买卖也很有能耐”。
木氏粮店的崔掌柜微笑着把几个苏州粮商送出去,他们的粮船停在码头上三天了,终于等不了了。
粮食运过来了,以前的老朋友们却吃不下粮食了,要他们降价两成。
粮船停在码头,伙计船夫都要吃饭的,每一天都在赔钱。几个人一打听知道了,城里最大的粮店是新开的木氏,每天都卖出海量的粮食。
几个人一起来找木氏的崔掌柜,看看能不能吃下他们的粮食,经过几次商讨终究定下来了,比原来降价一成,还算不错,小有赚头。
几个粮商急匆匆回去安排卸船了,必须要快点卸了船赶回去跑下一趟。
崔掌柜说的对,降价一成确实少赚了一点,可你多拉一趟呢?那就是多赚一点了。粮食不靠厚利,靠的是量,量大了每斤粮食赚一文都行。
你自己算算,你一年卖一石赚一贯又怎样?你一年卖一万石,每石赚一百文都发了。你一年卖十万呢?
崔三娘悠闲的喝了口蜂蜜水,忍不住得意,压你一成是让你好好干活儿,真要狠点压你一成五你也得受着。
三娘苦熬了一夜的计划木子只看了一眼就还给她了,告诉她买卖不是那么做的。
现在她彻底服了,买卖还能这么做?
先把李员外他们叫来,粮食全要了,有多少要多少,每月月底来牛家村拿钱。李员外他们立刻同意。
五间铺面只用了两间,柜上用木板隔成一个个小格子,每批粮食放一点,其余的都在后面仓库里,客人来了看中哪一种记下地址和数量,交一半定金,抓一把拿回家等着。
后院伙计凑足了同路的一车就装车送货,后院一共养了十个人三辆车专门送货。
开始的时候三娘质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少赚钱,木子不解释让她只管做。
几天以后三娘明白了,养了十个人确实多花了工钱,但只要出货的量够大,平均在每石粮食上的费用就很低。
免费送货使得木氏粮店几天时间就迅速打开了市场,越来越多的人来订粮食,出货量一天比一天大。
东京城虽然大,消耗的粮食也不是无限的,木氏卖的多了,别的粮店就必然卖的少,然后给他们送粮的外地粮商就只能求到木氏头上,这种情况下只压他们一成价钱,他们都感恩戴德了。
木子的两个老妹子也在店里帮忙,一个协助三娘,一个记账。帮了三娘大忙。
记账的巧儿拿着账本向三娘指了一个数字,三娘不禁抚额长叹,道:“所有人一定想不到,木氏粮店的本钱只有十两银子,确切的说十两都没花完”。
由于跟第一批供货商李员外他们定的是月底结账,根本不需要货款。雇的乡亲们送货干活是用粮食结账,也不用花钱。院子是张庆的,没有房租。就连后院的大车和牲口都是乡亲们的,每月多给些粮食而已,还是不用花钱。
木氏粮店唯一花钱的地方是收拾店面和桌椅柜台的钱,以及几个人买菜的钱。
现在账面上的钱足够支付李员外他们这一个月的粮食钱了,这意味着木氏十两银子没花完就已经运转起来了。
崔三娘坐上马车回到了牛家村,那条水渠早挖完了,现在村里好多人正在按磨盘,他们在准备给粮店磨面,木爷给的工钱优厚,傻子才不干。这活简单,请石匠凿个磨盘按好,买头驴就行了,老人妇女都能干。
山坡上正在建一些低矮的建筑,看不出是什么,管他呢,木爷说咋干就咋干呗,他老人家就是建完拆着玩都随他。
三娘和巧儿把账目给木子看了,说道:“苏州粮商开始卸货了,已经签了文书,下次运粮过来结清这次的钱,年底把所有的账结清”。
木子点头道:“做得不错,以后不用时时跟我报账了,你们看着办就行了”。其实按他的意思压半成就可以了,毕竟还压着一批货的货款呢,三娘坚持说压一成他们也有的赚,也就随她了。
三娘道:“爷,你为何一定要磨面卖?你给了百姓每石十文工钱,咱们比原来就少赚了十文,咱们送货就足以把京城里的粮商挤垮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木子笑道:“你啊,咱们少赚十文而已,村里的妇人和老人每天就有二十文钱了,再说了,一百斤麦子出八十斤面,那二十斤就没了吗?”。
三娘道:“一百斤麦子变成八十斤面,搬运起来确实省了五分之一,可……可”。三娘卡住了,好像哪里不对。
巧儿接口道:“可是多了二十斤麸子,对吗哥?”。
三娘不服气的道:“麸子有什么用?”。
木子笑道:“麸子去了那里啊”,说着用手指了指还在建的那些矮建筑。
三娘迟疑的道:“那是……猪圈?”。
巧儿笑着说道:“三姐没过过这种日子,麸子加草糠猪吃了长肉最快了”。
木子笑道:“牛老实已经在张罗着买猪崽子了,等圈建好了也就买回来了,雇几个妇人养着,随便给点工钱就可以了”。还有一句话没说完,猪粪可是肥田的好东西。
三娘撒娇的拧了一下木子道:“你这心怎么长的?鬼精鬼精的,占了一圈儿便宜,反而人人都说你好”。
木子把她拉倒在怀里,笑着道:“说实话,我真不想坑别人,如果我想坑,能把人卖了他们还得谢我你信不信?”。
后世的各种套路满天飞,如果木子真的在这里玩套路,真能把一群人坑的倾家荡产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三娘“噗嗤”笑出声来,伏在他身上笑道:“信,我信,你把我拐个弯卖了我也得谢你”。
她最近隔几天回来一次,每次都明显变得更加开朗明艳,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木子道:“我叫前院的兄弟去两个跟着你,出门安全一些,顺便看一下店,树大招风,还是小心些”。
木氏粮店眼瞅着要挤垮东京的其他粮商了,不敢保证没人狗急跳墙,这些不得不防。
又道:“毛三来信了,这厮跑到辽东去了,带回一批皮货山珍,你快点把莲娘带出来,让她看着粮店,后面咱们还要开个山货店。有机灵的伙计你留意一下,要带出来做掌柜,你多留意各地兄弟的信,将来你要做木氏的总掌柜”。忘了说了,莲娘是木子另一个没嫁出去的妹子,这次两人都被打发去给三娘帮忙了。
三娘愣住了,说道:“爷,你要让我做总掌柜?你信我?”。
木子拍了她一把笑道:“我不信你信谁?有空了上街买些衣服首饰,以后跟人谈买卖不能丢了咱们木氏的脸面”。
当夜,三娘兴致高涨,一场大战杀的天昏地暗,清清老师数次过来砸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