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迎岁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让小皇子有发挥的余地,又不至于遇到危险。
其他老大臣由于体力不支,舟车劳顿,已经被请去休息了。
慕容韵看了一会儿,背着手走到苏迎岁身边:“苏大人,听说你不愿意支持权成为储君,那你愿意支持我吗?”
苏迎岁没想到这里还埋了个雷,只顾着躲慕容权,却忘了这兄弟俩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甚至,他听溪儿的意思,还更看好这位不争不抢的慕容韵。
沉默几秒,斟酌出一个两边都不得罪的说法:“我可能在一两年以内就会辞官,并不能帮上两位皇子殿下的忙,所以无论我选择哪一边,都毫无意义。”
“可是权很在意。”慕容韵到底是要年长一些,说起话来像个小大人,“他很希望能得到每一位朝臣的支持。”
苏迎岁笑了笑,神色有些为难:“你们还小,皇上也还年轻,暂时还没必要思考那么多吧。”
如果往深挖下去,这两位目前看起来关系还不错的皇子,将来可能会兵刃相对,一死一生,这都是太遥远的事情,倒不如享受现在短暂的平静和友好。
慕容韵的不争不抢只是暂时的,等到他意识到自己需要用权利来保护他在意的人,他最终还是会走上那条路。
即便他不愿意,也自会有野心勃勃的人推着他走。
“此地官员大多清廉,倒是没找出几个不妥的。”慕容权和那位老伯聊完天之后,又去找其他人。
虽然身上绸布面料的衣服给人以距离感,但他真诚的态度和较小的年龄,还是让大多数人都放下了戒备心,用给孩子讲故事的语气跟他聊着天。
不知不觉中,却被他把信息套了个干净,还对这位皇宫里出来的二皇子赞不绝口。
“二皇子殿下果真是有本事的。”
苏迎岁随口一夸,慕容权却笑得很开心。
既然没有找到贪官污吏,那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将种子以及种子的种植方式交给部分人,再由这部分人传播给其他人。
几个没有经验的人在给干了几十年农活的人讲解种植方式,感觉无比的别扭,时不时还会穿插着老农民听不下去,对他们的错误说法进行的纠正。
终于讲完之后,苏迎岁和慕容权都松了口气。
慕容韵适时的递过来两盏茶,也不知是从哪里取出来的:“辛苦了。”
余下的时间,慕容韵一脸不情愿的被拉下了田,和慕容权一起耙了一块地。
“韵,你今天总算干了点事儿,有进步。”慕容权丝毫没有尊重皇兄的意思,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表扬比他更小的孩子。
但或许是太后的力量太强大,以至于几个随行大臣都在为慕容权说话。
一行人前脚刚回去复命,后脚就又有一波要立慕容权为储君的谏言送到了慕容渊的桌上。
太后不知道,如果她没有多此一举的话,慕容权此刻早就已经被立为储君了。
一个根本没在田里出现过的大臣表情诚恳:“陛下,臣以为,二皇子殿下深得民心,又爱民如子,实在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不像大皇子,站在田边干瞪眼,一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是啊,二皇子成为储君乃是民心所向,望陛下圣裁。”
场面几乎一边倒。
苏迎岁准备参加这种无聊的推举活动,默默的后退半步,想要回家见见自己的娘子。
这回她肯定没有跟出来。
因为二皇子殿下对她也很感兴趣,她避之不及。
慕容渊脸上隐隐有薄怒:“各位爱卿的意思是,大皇子毫无作为?”
虽然他是皇上,可同时他也是一位父亲,任谁听到有人聚众当面说自己儿子不好,都不会开心的起来。
有眼色的臣子发现皇上情绪不对,立刻住口,但同时也有些没长眼:“正是,陛下可要好好教导,以免大皇子殿下走上弯路。”
虽然,那位大臣只是坐在马车里等着,连脚都没沾到过田地,但他此刻信誓旦旦、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亲眼所见。
“苏爱卿,你怎么说?”慕容渊把头转向苏迎岁。
“臣以为,两位皇子确实都出力干过活,只是二皇子殿下做的比较多,至于李大人刚才说的,完全是无稽之谈,因为李大人根本没有离开过他的马车。”
苏迎岁露出一丝讥讽的表情。
这些大人仗着资历老,根本没有把皇上的命令放在眼里,只当自己是坐着马车出来遭了一趟罪,然后又会被运回去。
但他们忘记了皇上说的,是要他们监督并协同两位皇子分发种子。
慕容渊派人一查,果然如此,那位李大人惨叫着被拖走,同时苏迎岁也收到了清点他们家账本的命令。
是日抛的臣子。
不管忠心与否,都能为国库增光添彩。
剩下的人抓着大皇子干的活比二皇子少这件事不放,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试图说服皇上,立刻就将储君定下来。
慕容渊还没说自己的看法,议事大殿的门就被撞开了。
“父皇,韵他今天帮忙了的,他干了很多活,手都磨破了!怎么能叫没干活呢?”
慕容权,这位小皇子显然忘记了他的仪态,像一头莽撞的小狮子,一头扎进了大臣堆里。
而这些大臣,在几秒钟前还在帮他说话,或者说,为太后说话。
小皇子气息不稳,显然是急匆匆跑过来的:“父皇,你相信我,我的活,是跟他一起干的。”
“你干的比他多?”
慕容渊不急着做什么,反而开始询问细节。
慕容权点完头又摇头:“其实也差不多,我只比韵多干了那么一点点。”
就亿点点。
慕容渊了然。
“朕知晓了,你可以回去,放心,朕不会罚他。”
慕容权如释重负,这才意识到周围站了那么多熟悉的大臣,互相见礼之后,他才有些赧然地往外走。
到门口时,慕容渊叫住他:“礼不可废,你该叫韵儿皇兄的。”
“是,父皇。”慕容权匆匆跑走,临走时还丢给苏迎岁一个饱含深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