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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溪把柴火收了收,用家里仅有的两个碗盛粥。

一个碗缺了口,另一个没有碗底。

上面的瓷釉做得精致,却显然用了许久,还遭遇了不少磕磕碰碰。

两碗粥打得满满的,锅里还剩下不少。

杨溪默默叹了口气。

本该是十里八村的富庶人家,结果被原身败得干干净净。

想了想,她干脆把两碗粥端去了房间。

“吃饭了。”

推开门,发现苏顺年已经把自己裹好,还帮他爹穿好了裤子。

一大一小靠在床沿的墙上,穿的难得的干净,有五分相似的帅气脸庞靠在一起。

杨溪的心软成一片。

谁家三岁的孩子这么懂事?

什么未来反派?

这就是她亲生的崽崽!

把一碗粥交给苏顺年,然后将另外一碗递给苏迎岁。

“小心点,有点烫,别把我床倒起来。”

她递过去筷子。

要是苏迎岁能下床,就可以坐在厨房或者院子里吃饭了。

杨溪开始琢磨,去哪里弄把轮椅回来。

苏迎岁却制止了苏顺年往嘴里喝粥的动作,视线从杨溪脸上扫过。

她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他嗅着米粥清甜的香气,粥很稠,米粒糊糊的,带着纯白的粥油。

很诱人。

之前维持他活命的,是顺年捡的野果,别人不要的食物残渣,杨溪吃剩的馊掉的面条,偶尔会从厨房里偷一个半个的冷馒头。

被发现了,顺年就会挨一顿昏天黑地的打,最严重的时候,他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粥,这样粘稠新鲜,带着热气的粥,必有蹊跷。

毒死他们俩,这里就都是这个女人的了。

见父子俩都没吃,杨溪有点奇怪。

“怎么了?你们都不吃,难道我在里头下毒了?”

没人回答。

杨溪愣了愣。

她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揶揄他们不敢下嘴的样子。

怎么看起来像是被她说对了呢?

顺年很想吃,但爹爹不让他吃。

大概是爹爹太饿,想多吃一点。

他只好默默地盯着白粥碗,努力哄自己,“年儿不饿,可以等等再吃。”

苏迎岁又闻了闻粥,没发现似乎的异样。

或许是他饿了太久,嗅觉退化,已经辨别不出毒药了。

他把碗朝杨溪的方向努了努。

“你没吃吗?还是你先吃吧,我瘫在床上也耗费不了什么吃的。”

杨溪把碗推回去,有心解释一下,“我也有的,留在锅里呢,家里只剩两个碗了,我就想着你们俩先吃,等过会儿我再吃。”

空气静了一瞬。

苏迎岁忽然发了疯似的把粥往嘴里倒。

“你别喝这么快,烫不烫啊!唉——你这人……”

杨溪伸手想拦,却只被胳膊肘撞了一下。

苏迎岁把碗塞到她手里,狠狠抹了把嘴,眼里全是被烫出来的泪花,神情狠厉。

“你满意了吧?放过顺年行不行?”

杨溪暗自庆幸那碗粥并不是刚出锅,否则这人除了瘫痪,还得加上一项食道癌了。

“你发什么疯?吃那么快是……”饿死鬼投胎吗?

杨溪想起苏迎岁确实许久没吃东西,还是因为原身的刻意虐待才这样的,气势突然就弱了。

好心虚。

把一个好端端的人饿成这样。

“算了,你吃饱了没?要不锅里的也给你吃?”

她饿一顿也饿不死。

旁边已经看呆的苏顺年歪着脑袋,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把手里热乎乎的粥递给苏迎岁,“爹够吃吗?”

苏迎岁把儿子手里的粥也拿过来,沉默地注视着那碗粥。

他吃不下了,怎么办?

那个女人说锅里也还有。

他要是不吃完,她会不会把有毒的粥喂给顺年?

他想着,准备把粥往嘴里送。

却被杨溪一把夺了过去。

“你要吃的话,锅里的粥都给你,这里是顺年的。”

怎么好跟小孩抢吃的哦!

她怕小家伙有样学样,和苏迎岁似的把粥吞下去,把碗拿在手里,用筷子拨出些米粒,吹凉送到小家伙嘴边。

“啊——尝尝。”

苏迎岁声色俱厉地挣扎着,好像马上就要从床上弹起来,“年儿,不许吃,不许吃!”

苏顺年眨眨眼睛,迟疑,“娘,要不还是给爹吃?他好像没吃饱。”

杨溪把碗搁桌子上,有几分恼火和无力感,“你怎么这样?孩子的粥你也抢?我都说了我那份可以留给你。”

不对,这人好像不是这样的啊!

为了孩子连死都愿意,怎么会和顺年抢粥吃呢?

杨溪平了平语气,“你到底怎么想的?”

“那粥里有毒!年儿别吃,跑啊年儿,别吃!”

声音凄厉,像是用上了毕生最大的劲儿。

苏顺年听话地跑出门去,虽然大惑不解,听爹的总归没错。

杨溪:……

“有毒?那你怎么还吃?”

小家伙一溜烟跑远了,头也没回。

杨溪也没去追,好整以暇的坐在床头。

苏迎岁似乎松了口气,恢复了原本半死不活的样子,“我死没事,你留着顺年,他已经很会干活,不会浪费粮食了,算我求你。”

“我是说粥没毒。”

杨溪一字一字往外蹦。

苏迎岁仍是一副不信的表情。

“我刚刚发了誓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杨溪没办法,把碗捞过来,当着苏迎岁的面喝了两口粥。

“这下信了吧?”

苏迎岁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怀疑这是某种慢性毒药或者药效比较慢,见杨溪执意想取信自己,“你喝光。”

杨溪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突然转变,对于这俩父子来说,可能确实太快了些。

杨溪耐着性子把一整碗寡淡无味的粥喝进了肚子。

淡死了!

她习惯清粥配小菜,可这里别说小菜,连盐巴都得省着用。

见杨溪真把粥喝了个干净,苏迎岁试探着问,“你真的没下毒?”

杨溪崩溃,“没有!这样,以后你吃什么我吃什么,同一锅同一碗,行了吗?”

苏迎岁低下头,“我贱命一条,马上就要死了,你图的什么?我真的没有藏什么钱了。”

之前杨溪也温柔过,只不过是为了套出他藏钱的地方,骗到之后立刻翻了脸。

他不是不肯信,只是他信了以后,她马上就能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他,他有多可笑。

杨溪以一种堪称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你不会死的,我也不急这一时半刻,来日方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看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