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水机“咕咚”一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江止观的手指用力收紧，程漾如同细枝的手腕立马感受到了一阵疼痛。
“她平时一句话都不会多说，跟个小哑巴似的，而且……”
江止观的视线挪到了两人紧贴在一起的部位：“我上次碰了她的手，她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立马跳开了。”
程漾僵在了原地，想到自己刚才伶牙俐齿地反驳Ken，又故意紧贴着江止观坐下，两条绝不可能出现在程曦身上的特征，都让她撞了个正着。
她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回头冲着江止观眨巴了两下眼睛，一脸懵懂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江止观松开她的手腕，抱胸冷哼一声：“别在我面前撒谎，没这个耐心陪你演戏。
不说清楚的话，我就直接通知战队经理把你换掉，明天我们就会总有一个新队友，想来他们也不会因为你一个小新人而选择得罪我。”
程漾的眼睛转了转，心思百转千回。
如果她不知道电竞比赛和精神之石有关，不参与比赛也就算了，但是一旦知道比赛胜利将会得到精神之石的使用权，她就不得不留在这里。
毕竟历经了三个世界，她好不容易得到精神之石的相关消息，不再像是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一旦她被战队开除，以她在电竞圈的臭名声，肯定找不到下个接收她的战队，那她猴年马月才能接触到精神之石？
所以她必须留在这里。
半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好吧，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
星际战斗电竞比赛的星球实行的是冬时令，天色早早便黑了，程漾和江止观捂得严严实实从后门躲过激进粉丝们的围堵溜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路上的灯光昏暗，无端的又让她想起了在全息操控舱里的窒息感。
浓郁的夜色似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吞进黑暗里，空气似乎也变得浓稠起来，堵住了她的鼻子，让她不能呼吸。
她越走越慢，唯一能依靠的只有牵着她手的青年。
“喂，你还好吗？”
江止观拉着她的手，回头看了她一眼，他的视力很好，能清晰地看到她苍白脸庞上抿紧的唇，又想起了刚才两人在休息室的对话。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江止观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程漾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说道：“我是程曦精神世界里的另一个人格。准确来说，是因为她患有精神分裂，所以刚才她在操控舱内受到刺激后，就换我出来掌控身体。”
江止观脸上布满了怀疑的神色：“那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
“她不会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就像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有幽闭恐惧症。即便是面对万人指责和辱骂，她也不会说出自己的弱点。”
“幽闭恐惧症？”
江止观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了她跟前：“你没有办法好好比赛，是因为有幽闭恐惧症？”
程漾微微点头：“是‘她’，‘她’不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而我的出现，就是为了在她崩溃的时候，出来保护她。”
江止观紧盯着她，似乎在思考她说的话是否可信，在他终于移开视线的时候，她默默地吐了口气。
刚才她一直屏住呼吸，就怕江止观不信她的话，毕竟他没有前两个世界那么好糊弄了。
江止观重新坐到了沙发上，右手无意识地敲着扶手，陷入了沉思，他稍微消化了一会儿，联想起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的话虽然听起来很扯，但确实可以说得通。
“我暂且相信你的话。”
程漾心头紧绷的弦彻底松了下来，也终于有机会走到饮水机前喝了口水，生理问题解决完后，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
江止观说程曦不让别人碰她，纯粹是因为她自闭，不愿意跟人接触，才会在触碰到别人的时候有那么大的反应。
可程漾不同，她需要一个能长期和江止观紧密接触的理由，用以监控他体内能量的变化，以便于她解开自己的精神力禁锢，那么再像之前那样自闭下去，可就有些不妙了。
所以她张嘴又扯了个离谱的谎：“‘她’患有肌肤饥渴症，必须要通过和人的接触，来缓解病症。而我怀疑，你就是她的药。”
“噗……”
江止观刚喝到嘴里的水一口喷了出来。
幽闭恐惧症确有其事，肌肤饥渴症纯属瞎扯，但是真假参半，江止观便辨别不出来哪个是假话，没有求证空间，他就只能全部接受。
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程漾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两人像是连体婴似的在夜色中逃亡。
NcR临时的训练基地在偏僻的地标上，因为怕激进粉丝打扰，所以并未透露给公众，飞行器一路上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基地。
未来世界里的房子并不像古地球那样是方方正正的混凝土建筑，不需要过多地考虑实用问题，更多的是使用新型材料建成的各类奇特造型。
比如说现在伫立在程漾面前的圆形建筑，分为两层，上层比下层稍微小上几圈，两个圆球摞在一起，最上方插着NcR战队的红色队旗，像是个裹了透明糖壳的糖葫芦。
程漾的嘴角抖了抖。
实在是审美独特。
她的房间在二楼左边尽头，江止观则在最右边，其他几个房间都亮着灯，听见动静了却没人出来。
这冷漠的队友情。
江止观在走向自己的房间前还迟疑了一下，因为过长的路程，两人紧贴着的双手中间出了一层薄汗，粘腻炽热，几乎要灼伤他的掌心似的。
“牵够了吗？”
他清了清嗓子，假装无意道：“用不用我送你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