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外观众们喧闹的声音逐渐散去,室内的比赛复盘也接近了尾声。
江止观看了看身旁似乎已经陷入沉睡的兔子少女,轻声总结道:“下场比赛我们就这么办,如果还不行的话就只能放弃了。”
Ken最先跳了起来:“放弃?那怎么行!”
江止观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不然呢?你冲到电竞联盟工会,要求他们清空积分重新再比?”
下周的比赛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一旦失去这个机会,就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颓势。
不是他们想放弃,而是不得不放弃。
Ken一时语塞,用手指了指正在他的左手边,从问完精神之石的事后就闭上眼睛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故意不听他们复盘的程漾,提高声音说道:“那她怎么办?带着她冲到决赛,不太现实吧?万一她又在比赛现场出状况,我们就彻底完了。”
言外之意是还要让她拖后腿的话,他们是绝无进到决赛的可能性。
“你有办法在这几天内找到别的攻击手吗?就算现在换人,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奋力一搏。”
江止观皱了皱眉,盯着程漾嘴唇下方的小红痣若有所思:“至于她,就交给我处理,你们只管训练。”
Ken听见他这么说,心头终于松了口气。
江止观虽说是他们战队的队长,全能六边形战士,却从不会手把手的教别人什么东西,他考虑的是团队合作,整体分析,队内其他四人原本也都是各自领域的天赋选手,聪明人,几句话就能点透。
程漾最初在比赛中的表现很正常,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被召进星际前几的战队,至于她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谁也不清楚,平日里她又根本不会和其他人多说半句话,跟个闷葫芦似的让人烦心。
江止观愿意插手去管,至少保证了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放任程漾的不正常行为继续发展,Ken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就这么说定了。”
在程漾毫无察觉的时候,她的归属权已经落入了江止观手中。
“醒醒,别装睡了。”
江止观冷淡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她能清楚地听到他们交谈和椅子轮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可是她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精神之石”这个词语仿佛是打开她记忆的钥匙,无数记忆碎片如同风暴似的在她的头脑中形成漩涡,让她不得不用所有心神去理清原主混乱的记忆。
这个世界里她不叫程漾,而是叫程曦,是一名全息虚拟星际战斗游戏的电竞选手。
两年前,程曦十六岁第一次接触星际战斗游戏就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以高超的战机操作能力独霸攻击手高位数周,一举进入了公众的视野,成为游戏里的当红玩家。
可是一年前,她加入战队NcR成为职业电竞选手后,一切就变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每次参与现场比赛,比赛中途都会满身冷汗的从密闭的操作舱里跌出来,轻则失神,重则昏迷,就算勉强坚持到最后,打法也是一塌糊涂,不知所云。
这让她所在的竞技战队NcR的粉丝们异常不满,原本他们所在的战队就是明星战队,在大大小小的比赛中积攒了不少死忠粉,粉丝团人数在整个电竞圈内都数一数二,队里更是有个人气爆棚的选手River。
她不断地拖团体后腿,粉丝们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给淹了。
到如今星际电竞中最重要的比赛,涉及到宇宙宝物的使用权,在电竞圈引起了大动荡,她竟然再次发挥失利,甚至连基本的团队配合都做不到,这让战队粉丝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星网上骂声一片,逐步上升到了如今现场的人身攻击。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次次在比赛现场表现异常的原因是什么。
她患有严重的幽闭恐惧症,只要待在密闭狭小而又昏暗的空间里,就会让她呼吸困难,引起生理上的不适。
电竞比赛现场的操作舱和平日里训练用的开放式操作舱不同,它四周紧闭,犹如透不出气的黑暗小盒子,像是个方方正正的棺材,也是她最怕的幽闭环境。
即便她会在无人的时候偷偷进操控舱里训练,也无法克服心理问题带来的负担,一次又一次地栽倒在比赛现场。
她和战队里的其他四人都不算熟,临时组队而已,如果不是比赛时需要团队交流,她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平日里她也是沉默寡言,更不会到处跟别人说她有幽闭恐惧症,战队里的其他人不明原因,比赛的失利让他们心气不顺,对她更是看不顺眼,导致战队氛围越来越差。
如果这个赛季NcR拿不到冠军,那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解散。
即便程曦幽闭恐惧症的症状已经严重到躯体化,一旦发作对身体伤害极大,队友们也对她意见很大,她却仍然坚持留队,咬牙训练。
因为她心底里始终有个执念,就是要进入到电竞比赛的决赛中去,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等着她去做。
至于执念是什么,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执念,行到关键之处,记忆碎片像是蒙了一层雾色,犹如极速行驶的过山车突然卡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戛然而止。
“程?”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睛,眨掉眼中不知何时泛起的雾气。
“怎么了?”
她睁开眼,发现其他三人都已经站起身披上了外套,准备离开了,只有她和江止观还坐在沙发上。
江止观重复道:“下场比赛在下周末,还有八天,明天开始加练,你有问题吗?”
程漾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
Ken还想要说些什么,江止观血色的瞳孔转到他的身上,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跟在铃木和Elsa屁股后面走了。
休息室内只剩下了程漾和江止观两人,饮水机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异常干燥,像是有火在喉间灼热地烧。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正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喝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止观抓住了她的手腕,血色瞳孔幽深地望着她,像是装了一片血海。
“说实话,你根本不是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