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凤仪现在才反应过来,大叫:“你怎么不先问我?”
这话当然不对,林凤仪今天傍晚才回到京城,王爷当然没机会先问;显然林凤仪还活在有手机和通讯软件的年代。
王爷很无辜地说:“本王知凤疲矣,今日方回。然曲阳军已发,旦夕且攻;此事不可不急。本王知渤海军必不降,然希不放弃一切可能之努力,凤其勉为再行。上已允,不论此行成否,下月完婚。”
林凤仪说:“我不是说去渤县的事。”
停了一下又说:“去见高思我当然愿意。”
现在轮到王爷吓一跳了,林凤仪说:“我又没说要嫁你。”
以王爷的观念来说,经过云镇那一夜,他理所当然认为林凤仪愿意嫁给他;且不说王爷其实心里有林凤仪,就算没有,经过那一夜,他也认为应该负责到底,而所谓负责就是娶回家。
不过,那一夜的事情,王爷当然不会当着武方等三个人的面前说出来。
王爷说:“本王知事起仓促,本亦欲先询凤之父母何在,先行提亲,下聘……”
“跟我爸妈无关,他们在很远的地方,你找也找不到。”
林凤仪不是没有交过男朋友,但是她觉得自己还年轻,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成家的事情。
她喜欢王爷,想两个人在一起,可是这和结婚是两回事,她还没有想好自己的人生要怎么走、在为人妻之前还要自由自在地做些什么事。
况且,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考虑人生?
她还要不要穿越回去?
她能不能穿越回去?
如果结婚了,丈夫能一起穿越回去吗?
想到这里,林凤仪突然改变主意了,结婚也无妨,反正说不定哪一天突然穿越回去了,又是未婚身份,总不会有人问:你结过婚了吗?她答:“结过了”,人问:“什么时候”,她说:“一千年前”。
想到这里,林凤仪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然后说:“结就结吧。可是你根本没有求婚,一点也不浪漫,这样多没意思。”
王爷和三名御史都听不懂。
海涛说:“浪漫?凤姐唤在下?海浪汹涌,漫天涛涛乎?”
林凤仪大笑,真不知怎么解释,这词可不是中国五千年的典籍里面有的,只好说:“浪漫就是,你要在花前月下,或是灯光美气氛佳的地方,捧着一束花,说不定还有钻戒,跟我下跪,问我嫁给你好不好。我说不好,你就拼命哀求,最后我勉强同意了。怎么可以讲军国大事的时候才顺带一提,你当我是什么?军粮还是兵器吗?还是裹尸袋?”
王爷等四个人都沉默了,大家都想着同一件事:这凤姐胡言乱语的毛病又犯了,不该让她当王妃,应该送去蒙复院。
林凤仪刚穿越来的时候,王爷面对林凤仪胡说八道的方式,就是直接略过。
王爷说:“此去须经郭平寇之战线,危机四伏。本王未明言理由,然已征得皇上同意,四名御史同往。汝四人不可须臾离,俾郭懿不敢轻举妄动。”
武方等三人点头,大家都知道,他们四人跟郭懿已经结了深仇大恨,尤其是林凤仪。
林凤仪还在想自己失去了什么,跟闺蜜热切的讨论,婚纱照,结婚礼物,亲友的祝福,豪华的婚纱和婚礼,以及从胡志明市经喀拉蚩到路撒冷、布达佩斯与巴黎、伦敦的蜜月旅行。
扬风问:“招安之条件为何?”
王爷说:“不予处刑,高公修之渤海郡公爵位不予褫夺,高思之渤海校尉不予罢黜,所有参加渤海军者,不予追究。”
武方忧心地说:“若渤潍营区照旧,恐造反之乡民不接受招安。”
王爷无可奈何地说:“本王已争数日,方得此条件;再多,上不允招安矣。”
林凤仪这才从蜜月旅行的幻想中醒转过来,说:“这样一定是白跑一趟,我就当作去看老朋友吧。”
王爷一副“你怎么还搞不懂”的口气说:“欲招降者,本王,非皇上也。雍军、曲阳皆非易与之辈,加上张荡寇部,三路围剿,生灵涂炭矣,凤之老朋友亦化为骨灰一坛。凡有余地之处,必尽力一试。况……”
王爷停了一下,这次又是下了大决心才说出口:“彼等造反,亦非无理。”
王爷总算明白说出反对渤潍营区、批评皇上的话了。
林凤仪心里有句话,但是这件事连她也怕惹王爷生气,而且她现在身份不同,不能由她来说了。
没想到,海涛想的和林凤仪一样,也许武方和扬风也这样想,但只有海涛会想到什么就说出口。
海涛接着王爷的话说:“则曾御寇所言之事,亦非无理乎?”
王爷“砰”一下大力拍了桌子,但是海涛并没有害怕的样子,直直看着王爷,看会不会出现什么有意思的答案。
王爷说:“朝廷纵有疏失,吾等臣属但尽力劝谏,岂能行逆天之事?”
四名御史沉默不语,林凤仪好奇地观察他们三个人的反应。
武方没有表情,在重大的事情上,他的脸和嘴从来不表现他心里想的事;海涛显然支持曾韶的主张;扬风则是矛盾,两种意见在心里交战。
林凤仪这次已经学会闭嘴了,但王爷还是讲到她:“凤,本王知朱泽与汝谈过。然汝现身份不同,若持此议,人皆认汝不甘于王妃、欲为皇后也。谦知汝一意从公,一心为义,然恐他人故作诽毁之想、恶意造谣;且汝向口无遮拦,目无尊卑,尔后汝之言语即本王之言语,不可不慎。”
林凤仪意兴阑珊地点了头,心想,我都已经闭嘴了,怎么躺着也中枪。
武方想得很周到,他又问:“顾黑水、辛飞矢、顾戡乱之处置,与渤海军同乎?”
王爷叹了一口气,说:“高惇诸人为寻常百姓,顾校尉等人系官军身份,身为官军而造反,罪加一等,最多能寄望免除死刑。然其余随同造反之官兵,可不追究。”
林凤仪说:“他们敢造反,已经不怕死了;用免除死刑来招安,大概没有用。”
王爷无奈地说:“然则有其他可行之法否?”
林凤仪很得意地说:“有,但我现在身份不同,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