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泠泠,微凉的风刮在皮肤上,有些许冷意。
本应该是寂静无人的院落里,这会儿却杆着两道硬邦邦的身影。
又是一阵风吹来。
树梢上的黄叶颤颤巍巍,挣扎须臾就簌簌落下。
白蕸抱着胳膊瑟缩了一下,继续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半弯着腰
、耳朵贴在殿门上,巴望着能从那上面探听出什么来。
过了这么久,她脚都快麻了。
“叔,你压到我了。”
白蕸不满的朝堵在自己脑袋上方那人的脸面嘟囔一声,眉头拧成了一团。
“嘘、嘘,别出声,待会给他们俩听见了!”
白建宁朝下瞪了白蕸一眼,旋即又是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听着。
白蕸翻了个白眼。
好了,这下好了。
叔这一开口,谁还不知道他俩在门口偷听啊。
白蕸认命的猫着腰从白建宁身旁窜出去,免得自己待会儿被殃及。
白建宁余光瞥见白蕸的动作,也直起腰来:“小兔崽子你跑什么——”
“不好好听着怎么知道那厮会不会又整出啥幺蛾子。”
他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却不知道跟平日交流时相差无几。
白蕸:“……”
“叔别听了,两个时辰了也没听到啥。”
她怂恿着白建宁放弃。
白建宁不耐地挥手:“你去去去睡,我来守着。”
白蕸无语:“叔,长姐都拜过堂了。”
言外之意,这样的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我怎么啦,关心外甥女还不给啦?”
白建宁理直气壮的反驳,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些。
哪来那么多条条框框,他就守着不行啊?
白蕸懒得理他,拔腿就溜。
谁想却被白建宁一手拎住后领,跟拎小鸡一样把她提了回去。
“那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外边。”
白蕸:“???”
不要,她想睡觉。
白建宁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好好站着,以前守夜也没见你打过盹。”
言罢,他大手一挥,就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
白蕸苦着一张脸,抱紧了自己。
嘶,她怀疑,叔就是公报私仇。
叔威在上,以致第二天早上,夜南晴看见的就是顶着大大熊猫眼且一脸生无可恋的少女。
夜南晴:?
幽怨的气息大可不必如此之浓烈。
“姐你告诉我,你昨晚都和……楚璃说了什么,算我求你了。”
夜南晴还没开口问是怎么回事,白蕸就先苦哈哈的双手合十,在她眼前哈腰头行礼,只差没磕头了。
夜南晴闲闲道:“就说我这一剑算是还了我以前打他的那几鞭子。”
白蕸等着夜南晴继续说下去,谁知床上的女子却闭口不言了。
白蕸:???
“就这?”
不是吧,那她和叔收了一晚上不等于守了个空气?
夜南晴下一句话无情的证实了她的念头。
“……我一个重伤之人,你指望我能说多少。”
哪怕现在和白蕸说没两句都想咳,全靠自己硬生生的咽下。
毕竟要是这时候咳出来,可就是活脱脱的大出血现场。
夜南晴惜命,经不起这么折腾。
白蕸:!
白守了一夜了!
“那你昨晚,和他就……”
“睡觉。”
夜南晴言简意赅,避免误会又多说了几个字:“他在软塌上。”
白蕸:……
“姐你可以不补充的。”
夜南晴现在重伤刚醒,楚璃怎么说……应该,也没禽兽到那种地步吧……
白蕸不是很确定。
毕竟就算小人打架这种运动做不了,亲亲小嘴似乎还是,没问题的?
白蕸苦恼的抓了抓脑袋。
夜南晴像是看出了白蕸的纠结,云淡风轻的开口:“舅舅在意。”
白蕸大惊:“姐你——”
话一脱口,她便后知后觉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杏眼不断的瞟向窗外。
夜南晴见她这欲盖弥彰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懂的。
十有八九是被那关爱外甥女心切的白建宁推过来套话的,而他本人极有可能躲在外面偷听。
“去打碗粥来吧,我饿了。”
夜南晴贴心的遣走了白蕸。
看她那心虚的样子,夜南晴都替她觉得尴尬。
“好好,姐你等着我!”
白蕸如蒙大赦,逃命一般的冲出了殿门。
夜南晴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眼中荡漾出笑意,不知是愉悦还是得逞。
小姑娘家家,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她是不能多说,可楚璃行啊。
想到楚璃昨晚跟自己说的话,夜南晴眼中笑意散去,眼睑微阖,盖住了眸中一片深沉。
“舅舅。”
她轻唤一声。
对床的窗户下忽的冒出一个人影,有些憨厚的抓着后脑勺:“嘿嘿,长青,今天天气不错啊……”
夜南晴:“……”
“舅舅,长青心里有数,你不用总是为难楚璃。”
“这一剑,我心甘情愿,算是断了我们之间的过往恩仇。”
“从此以后,北沅君主是我,西岚王后也是我。人皆有命,潇洒活一世,有何不可。”
白建宁喟叹一声,脸上复杂:“若是这样……就依你言吧。”
孩子大了,确实,不用他再那般幸苦挂念了。
……
转眼一月过去,夜南晴已经可以下床稍微走动一下。
当然,是在系统药品的加持下。
院子里的老树稀稀拉拉掉落一地黄叶,随风回旋。
夜南晴在白蕸的搀扶下坐在石凳上,凝视着天空一角,忽然想起,离开玉楼时,正是冷的离奇的春日。
转眼一过,又是晚秋将尽,接近冬天了。
时间过得很快。
一个月,足以发生很多变故。
东越国里,左幼翎因为父王被挟持,母后被刺,自己受伤等诸多原因,逐步失权,政事被左幼翎的兄长四皇子步步收拢。
夜南晴其实有些好奇,自己身为配角受伤就算了,左幼翎可是女主啊——女主的运气该不会这么背才对。
思索无果,她索性就不想了。
而北沅,虽然白青沭贵为国主,可大权依旧是在夜南晴这个长公主手里。
原朝中的臣子被白青沭贬为庶民的不少,遣散回乡的也有,而后宫更是打发得干净。被点名的人即使再不服,也不敢说什么。
白青沭既长公主的表哥,他做出的事,多少经过长公主的首肯,他们还能有什么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