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夜南晴出嫁,北沅内整,边关同样不太平。
边境终究是边境,总有人盯着北沅这块肥肉,战争不断。
大将傅镇南把守边关,楚璃拨了一批人马过去,表明立场。
当时派人打晕夜南晴后便逃之夭夭的摄政王,东躲西藏两个月后还是被楚璃揪了出来,关入大牢,听凭发落。
……
这些事,有些是楚璃下朝后与她说的,有些是白蕸叨嗑的。大大小小,颇为琐杂。
夜南晴都一字不落的记入心里。
有些事,还是要了解的好。
比如这次,她受的伤,还是西祠相里从贡域带的神医搭了把手。
夜南晴想了想,楚璃和西祠相里的关系似乎不浅,就算西祠希蓝再从中作梗,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提到贡域,夜南晴就不免想到当时总是出现在玉楼为美人妃落一掷千金的“贡域大公子”。
西祠相里啊。
夜南晴细细琢磨着。
保不准,当时在玉楼时楚璃就和他有联接了——博美人一笑是假,共谋才是真。
夜南晴越想越觉有这个可能。
西祠相里身为储君,翻手为云覆手雨,身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千里迢迢跑到玉楼纠缠妃落,而西岚的国界也离贡域不远……
一下恍然。
「小七,我是不是有点迟钝了。」
夜南晴摩挲着下巴,感觉自傲是种毁灭的开端。
楚璃是反派啊,背地里的势力多很正常,可她竟然蒙在鼓里到现在才有所察觉。
以往的任务都完成的很好,这两个世界倒是她有些轻敌?
007被夜南晴突如其来的一问,莫名毛骨悚然。
宿主这问题,像……在拷问它一样。
于是乎,它明哲保身的回答:「没有啊,南姐一向很精明,是反派太狡猾了。」
夜南晴轻哼:「说得不错,继续,我喜欢。」
007劫后余生:!
果然,宿主故意的!
这天,夜南晴像往常那般坐在树下,白建宁英姿飒爽的身影踏入院内。
单单是一眼,夜南晴就发现了他的不寻常。
她自石凳上站起,却被白建宁着手按下。
“你大伤未愈,不必拘礼。”
“舅舅。”
夜南晴上下打量着他的衣着,心中隐隐浮现猜测:“你要走了?”
“嗯。”
白建宁没有隐瞒:“出城路远颠簸,你就别送了,我今日来,是同你告别。”
“边关风沙大,舅舅一路保重。”
夜南晴沉吟片刻,没有挽留。
白建宁随她出行,算在路上的时间,已经两月有余。
而北沅边境尚未立威,白建宁虽然没说,估计也是挂念着。她确实没有挽留的理由。
白建宁看着外甥女沉稳的模样,心底一阵欣慰。
他知道,长青还是那般雷厉风行,立了志向便不轻易改变,只是在他面前敛去了那一番锋芒。
他知道,长青很厉害,可在他眼中,长青就是女孩子家啊。
女孩子家,应是生来疼惜爱养的,而不是如此……或许这就是命吧,似他与阿嫱,也是这般。
千言万语,一瞬堵在喉咙里,化成了滚烫。
再开口时,声音已然沙哑:
“长青,舅舅回去了,你……好好注意身体,照顾自己,看着那小子,别老随他折腾。”
夜南晴闻言失笑。
说到底,还是对楚璃不放心。
“舅舅放心,你走后,我也要开始整顿那些剩下的杂碎了。既然嫁与西岚,我生便是西岚的人,死便是北沅的鬼,一心无二。”
“好,不愧是我白家的后人!有志气!”
白建宁豪爽的笑道,顾及夜南晴身上的伤,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夜南晴真诚的开口:“不会让舅舅失望。”
有了夜南晴保证,白建宁一颗心终是落下。
夜南晴同他走到门旁,顿住步子,将一剑柄上的配饰塞入白建宁的掌心。
白建宁转身同她对视,却见女子挺直了背脊,拱手作揖:
“边关路险,长青身虽不在,心却永系。还望舅舅与大将镇南护住边疆,还北沅一片安康!”
白建宁抑不住,终是红了眼眶。
她是外甥,他是舅。
可这一刻,她却是君,他是臣。
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疾驰京城的少女,真的长大了啊!
“臣,听旨。定不负殿下所望!”
他紧握掌心那一枚配饰,拱手行礼,声音浑厚有力,像是在天地间立誓。
夜南晴咽下喉间若隐若现的那抹腥味,苍白的唇角勾勒出一抹轻弧:“一路保重。”
还以为勉强能送送,现在看来,是真的送不了了啊。
真想豪酌两碗酒,来配此情此景。
白建宁抿唇点头,大步离去。
三步一回头,夜南晴依旧依着门框,目送他远去,朝他微笑挥手。
那副模样,与记忆中数十年前那少女的样子重叠。
白建宁怔愣片刻,赶紧转头,用手背狠狠擦了擦鼻子。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会忍不住落泪。
……
白建宁自西岚出城,是楚璃亲自送行。
白建宁勒住马,看了一眼身后浩荡的队伍,又望向前方一片无际的天地,开口对身边穿着一袭玄袍的君王道:
“长青自小嗜武如命,如今有了隐疾,往后多迁就着她,莫让她受了委屈。”
“我这一去,不知何时能返,你或英明或昏庸,自有后世作证,望你不要辜负她一片赤心。”
楚璃狭长的凤眸微微弯起:“舅舅说的是,楚璃受教了,必不负所望。”
白建宁:“……”
谁允许这臭小子叫他舅舅了!
糟心!
一点都没有上位者的气势!
马儿不耐的踱步打着喷子,想要尽情骋驰一番。
白建宁握着缰绳,身体晃荡着。
“你——”
他欲言又止。
“舅舅还有何嘱咐?”
楚璃虚心道。
白建宁:……
就真是越看越不得劲。
深吸了口气,他收回目光,快速而低声道:“跟长青说,白蕸性子幼,多盯着她点。”
言罢,他举起手中长枪,大喝一声:“启程!”
启程!
马儿扬蹄嘶鸣,浩荡的队伍如离弦之箭,急驰而去。
北沅的大纛于风中猎猎,渐渐隐没于黄沙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