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还痛不痛,要不要吃什么?”
整理了下情绪,白建宁靠上前,温和的问道。
夜南晴想摇头,但似乎这微末的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只好用说的:“舅舅,我想见楚璃。”
白建宁闻言,表情登时拉下。
“见那厮作甚?!”
“叔!”
白蕸不满的叫了一声,干着急。
这些天,楚璃想来看夜南晴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每次都被白建宁挡在门外。
白蕸不似白建宁那般古板,早在听到夜南晴受伤时就探听清楚了,分明是楚璃手下叛变长姐为他挡剑,又不是楚璃刺亲自伤了长姐。
换句话说,长姐要是不挡,现在躺下的人就是楚璃。
“你就墙头草两边倒!那帮人说什么你信什么!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早就打了这主意!现在你姐捡回一条命,他们就着这给你套近乎,你入圈了都不知道!”
白建宁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戳着白蕸的额头,直戳到红都不罢手:“你说你这脑子怎么就这么蠢,一点都不像你爹娘。”
白蕸:“……”
想反驳,又好像无法反驳。
转眼求救似的看向夜南晴——姐啊,你的幸福要自己争取来。
“舅舅,”
夜南晴唤了一声,适时打断了二人的吵闹。
白建宁连忙把白蕸撇在一边,凑到夜南晴身边,着急的问:“怎么了?”
“我想见楚璃。”
夜南晴安安静静,把自己的要求重复说了一遍。
白建宁沉默了。
白蕸看着两人的对峙,简直急死,差点就把那句“见一面又不会死”脱口而出了。
好在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粗心如她,也知道现在这话说不得。
“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徒扰了心神。”
白建宁转移话题,随后便推着白蕸走出了房间。
夜南晴静静地看着二人离去,在房门关阖上的那一刹那,胸口像是有一阵被大石撞击的闷痛,眼眶不由自主的湿了。
夜南晴收回视线,怔怔的。
「007,不是让你用止痛药吗?」
007眨巴眼:「用了啊。哦对了,空间恢复正常了,南姐你好好休息吧。」完成任务。
夜南晴失神片刻,没理会007后来说的话。
看来一剑穿心真的很痛啊,连止痛药都压制不了。
……
“叔!”
刚出房门,白蕸就迫不及待的挣脱了白建宁的禁锢。
“白蕸……”
“我不听了,你们就喜欢那种阴谋论!”
白建宁想说什么,却被白蕸急不可耐的打断。
“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当初和婶娘——”
“够了!”
白建宁一声厉喝,制止了白蕸的话音。一向沉稳的男子,脸上难得浮现出怒意。
“那能一样吗?我看你是被眼睛看到的谎骗去了吧?那小子带你长姐进宫那天,我和你被带到哪里了你忘了?!”
白蕸双手握拳,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怎么可能会忘。
西岚王宫这么大,楚璃带长姐下轿子后,她和叔叔就被几个侍从请到其他殿厅内。
谁想那个殿内设了奇门,她和叔公废了好大劲才从里面活着出来。
出来时已经是半夜三更,而他们又接到长姐遇刺重伤的消息,登时宛如晴天霹雳。
“可又不是楚璃伤得她……”
白蕸试图辩解。
“怎么就不是了,他手下的人,能和他脱开干系吗?!”
白建宁怒意冲上了心头,嗓音也大了几分,丝毫没注意到白蕸已经湿了眼眶。
“是,脱不了干系!”
白蕸猛然大吼,泪水乍然脱离管控:“你事事责怪楚璃,你问过长姐了吗?!”
“当年你被阴人谋害,险些身死,婶娘责问过你了吗?!”
“你知道在玉楼时,长姐是怎样维护他的吗?如今长姐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却不让他们相见,你到底要她活还是要她死啊!”
“啪”!
白建宁一巴掌扇到白蕸脸上,脸上血色尽失。
白蕸倔强的盯着白建宁,即使被打依然不依不饶:“叔,你说啊。”
白建宁嚅动着嘴唇,气得牙关哆嗦。
半晌,他鼻子哼哼,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糊涂脑袋!”
言罢,气冲冲的拂袖而去。
白蕸呆呆的站在原地,用手背擦去脸颊上的泪。
只是这眼泪越擦越多,止都止不住。
她说归说啊,是为长姐感到不值啊,为什么会想到那个人啊?
别想啊!
白蕸抽搭着鼻子,刚才的气势全然湮灭,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子。
……
是夜,夜南晴落住的殿门外,缓缓停下一道黑色的身影。
初升的月光映照在地上,将那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手臂耷拉着,脑袋低垂着,在晚风中伫立着,像是一根腐朽的木头,随时都会瓦解崩塌。
医者说,那剑法诡秘,恰好避开了心胸要害。
可虽如此,但若三天没醒,只能听由天命了。
而就算活下来,往后休养生息,也怕是不能习武,寿数大减。
楚璃不知道,这七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他在朝政上没让任何人看出端倪,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活在随时可能再也见不到她的时空里,是多么令人恐惧。
浑浑噩噩,仅存的清醒只是为了期盼她能够活着。
伫立片时,窗棂内的油灯灭了几盏。
他踱步转身,准备离去。
殿门却是开了。
听到动静,楚璃转头看去,只见平日里总爱粘着夜南晴的那个少女局促不安站在殿门旁,让出一条道。
“那个……长姐让你进去。”
白蕸拧着手,眼睛没有直视楚璃。
她其实很纠结,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称呼眼前少年。
姐夫?
偏生出了这档子事,别说白建宁不愿,她也是有些介意的,再说,他年纪也没比自己大。
楚璃却没如白蕸所想的那般往殿里去,而是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她醒了啊……”
“嗯。”
“好生修养吧,劳烦你照顾她了。”
“噢。啊……?”
白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亏她早上还为这人惹怒了叔叔呢?怎么这厮现在反而不进去了呢?
就在白蕸一筹莫展时,帘帐内传来夜南晴暗哑的声音:“你跟他说,他今晚不进来,这婚就废了,老娘回北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