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沈朗带着裴巷永,以及另外九名亲兵如约抵达了会见地点,正好碰上对方亦策马抵达。
“本将乃大凉沈朗。”
“本将乃大佑陈术。”
“陈将军。”
“沈将军。”
两方人马的身后都齐齐列着兵马,陈术心中不禁嘀咕,不是说这大凉可用之兵不过寥寥两三万,这阵仗看起来竟然丝毫不输大佑,是怎么回事。
沈朗与陈术马头交汇,陈术正要开口,沈朗已经率先从怀中抽出了一封信,坦然道:“这是我大凉女帝陛下写给太子殿下的亲笔手书,陈将军不妨先看看。”
“这……”陈术暗道此举不合时宜,却像是被蛊惑一般接过来拆开,不过两个呼吸的时间,他的双眼猛地瞪大,不可置信地快速读完,心中如重鼓锤击,一时之间缓不过神来。
“贵国二皇子殿下亲身涉险,想来待他回京之后,太子殿下的处境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有劳陈将军派快马传信,或许殿下还有一线希望。”
陈术咬紧了后槽牙:“若是真有如此好心,为何不直接传信与太子殿下?”
沈朗两手一摊,故作无辜的样子:“你我双方正当交战,若是平白送信,太子殿下可会相信?为表诚意,陛下特意派本将千里奔赴前线与陈将军当面说明,至于接下来如何处置,就看陈将军的了。若是要战,本将自当不怯,若是不战,陈将军……”沈朗微微前倾身子,神秘道:“这要是错过了从龙之功,当真是可惜了……”
陈术的眼睛亮了亮,沈朗此话不错,若是此事当真,自己带着数万大军包围二皇子,拥戴太子殿下,待事成之后便是泼天的富贵,细算下来,可不能让常年留守京城的富贵军侯捡了便宜去。
“陈将军,本将该说的都说完了,你怎么看?”
陈术深深地看了沈朗一眼,只对身边的亲兵道:“回。”
沈朗硬是撑到了陈术一行人飞马奔回之后才卸下了胸里的一口气,有点不确定地问道:“裴兄,你说他信了吗?”
裴巷永无奈:“信或不信,且看他接下来如何做就知道了。若是陈术真要邀这份功劳,他今晚就得退兵。”
沈朗点头:“你说的不错,成败就在今夜揭晓了。”
“此计是皇后娘娘所想出来的?”
沈朗见裴巷永一脸疑惑,不由得露出自得的神情:“那是自然,陛下聪明绝顶,酿得此计。”
“那接下来呢?”
“什么接下来?”沈朗反问。
裴巷永强撑着表面的稳重,内心快要嘶吼出来:“若是陈术当真退兵,你接下来要如何做?”
“原地等着。”
“等着?”
裴巷永没想到姚纨懿竟给了这样的指示,从军多年的直觉告诉他此事未了,就算陈术如她所愿退了兵,恐怕她还留了后手。
“知道了。”
其实留后手的是沈朗,他心中明知裴巷永是个可信之人,但还是不敢贸然将此行最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他们回营之后,吩咐全军上下加强戒备,严阵以待。
而另一边的大佑军营可就没这么规矩了,陈术获知如此秘密,一时之间被恐惧和惊喜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所淹没,恐惧于二皇子竟然隐藏如此深邃,惊喜于天降立功良机。他原本就沮丧于太子的临时叫停,让他失去了为国立军功的大好机会,如今怀中这一封信的分量足以改变大佑朝局。
陈术将自己关在主将营帐之中,任何人不得打扰,就连最为亲信的军师亦被拒之门外,只能在帐外来回踱步,摸不着一点头绪。
过了整整半个时辰,营帐中才传来了陈术的声音:“来人。”
军师动作很快,推开门口的士兵,自己掀了帘子,边走边说:“将军,究竟出了何事?”
“自然是天大的事情。”
此时的陈术已然恢复了震惊,先是将两个厚厚的信封规整地放在桌上:“你去找两个最好的亲兵来,身手要好,反应要快,更重要的是,马术要高。”
“这……”
“快去!”
军师见他神情严肃,也不敢耽搁,领了命就快步找人了,不过是牛饮一杯茶的功夫,军师就带着两个健壮的年轻男子回来了。
“将军,人带到了。”
“好。”陈术点头,拍了拍桌上的两个信封说道:“你们二人各带一个信封,即刻出发分别走陆路和水路回京,将信封亲手交给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不错,此事事关重大,给你们两日时间,务必赶到。”
两人为难地交换了下眼神,左边那人咽了咽喉:“将军,我们距离京城甚远,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四日的脚程啊。”
“正是,若走水路,遇上好天气和好风向,那也只能省下最多一日的时间。”
陈术可没有把这些话听进去:“本将有上好的马驹,你可带两匹轮流着赶路,只有两日时间。”
军师虽然不清楚陈术的信封里到底写了什么,但既然是送给太子殿下的,必然是极重要的,厉声道:“这是军令,哪有你们讨价还价的份儿,是不要命了吗?”
既然有人威胁,陈术自然就该利诱了:“你们放心,只要在两日内将信封交给太子殿下,本将许你们每人黄金千两。”
重赏之下自有勇夫,两人不再犹豫,跪下道:“小的领命。”
陈术亲自将信封放在了两人的手中,再三叮嘱:“信在,人在。”
“信在!人在!”
两人郑重地将信封收入怀中,动作利落地退出了营帐,陈术一路目送,心中像是突然升腾起一阵力量。
“将军……”
“军师,今天便是你我命运的转折点了。”陈术低声地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他们二人身上只有一封是带了大凉女帝陛下的手书,另外一人只是障眼法罢了。”
军师也觉得胸中波涛四起,连双手都开始颤抖:“将军,此乃天赐机缘,将军果然福泽深厚。”
陈术攥紧了拳头:“既然太子殿下已有命令不让出兵,那么我们就调转枪头,直指京城,为殿下清扫障碍吧。”
“是!”
“传令下去,即刻拔营,退兵!”
大佑如此大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沈朗和裴巷永的耳朵里,两人均是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