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重症医帐门口,祝瑾禾没再多说,对着俩人笑了笑,转身就要进去。
然而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地窜了进去!
祝瑾禾惊讶地呆立住,看着进去后又撩起一角帘子,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脑袋来的苏言,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那人却不等她开口,笑着说到:“我就知道你会想要过来接替葛老,我好歹是自小学医的,这事儿你可不能跟我抢。”
祝瑾禾总算回过神来,眨了眨有些泛酸的眼睛:“你不必如此的。”
苏言打断她:“说什么傻话呢,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咱们一起努力,这边的百来人和葛老我都会照顾好的,隔壁医帐人数可多出数倍呢,可都交给你了。”
祝瑾禾知道他这么说是在安慰自己,但事已成定局,看着这个愿意为了自己以身犯险挡在死神面前的人,再多的言语都显得苍白,只好点点头答应了。
何老见此,也并不多言,转头回了医帐就开始争分夺秒地研究药方。麒枫朝二人点点头,也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祝瑾禾把方才准备的大包裹交给苏言,又殷殷叮嘱他一定要小心,才往轻症医帐而去。
苏言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开心自己没有白白等在门口这么长时间,此后,他都会这么护着她,不惜生命。
其实轻症的工作也并不轻松,病人已经增加到五百多人,即便除了她之外,还有另外两名军医在,祝瑾禾仍旧忙得团团转,每日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到第三日,得知葛老的高热已经退了的消息时,她脑子一时还是懵的。可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来自隔壁的欢呼声,祝瑾禾没忍住地跑到门口探头探脑起来。
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脑袋也从重症医帐伸了出来,两个人看着彼此憔悴了许多,此刻又都异常精神奕奕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祝瑾禾先忍不住问道:“葛老好了?这可是真的?”
“还没好全呢,但是高热确实退了,还有十几个病人也退烧了,是昨天晚上师父送来的新药起了效果,今天应该还能有更多的人好转!”
祝瑾禾闻言忍不住跟着欢呼起来,没顾得上苏言,脚步飞快地在自己的医帐中宣布这个好消息去了。
得知瘟疫有救,本就很高兴的众人见他迈着轻快的脚步四处同人宣扬,恨不得一蹦三尺高的模样,连日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心情也雀跃起来。
也是在此刻才意识到,这个几日来不眠不休照顾自己的人还是个孩子呢。自此之后,将他当作团宠的队伍又扩大了些。
……
平南城。
罗岳一得知瘟疫得到有效控制,可以带百姓们迁回宿城的消息,便安排人四处通知去了。自己也熟门熟路地往柳月儿那里跑。
这段时间,军中人手紧张,关宁军换洗用的口罩和一些鞋袜被褥,都是柳月儿带着宿城的妇人小姐们赶制出来的,功劳不小。
进了那处专门做针线活儿的小院,罗岳一眼便瞧见了正在埋头仔细工作的柳月儿,他没忍住手贱地扯了下对方的长辫子,换来一个习以为常的瞪视。
这才悠悠然开口道:“大将军传来消息,你们可以回家了!”
柳月儿闻言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你说什么?我们,我们可以回宿城了吗?关宁军的军医把那个可怕的瘟疫给治好了?”
罗岳颇为与有荣焉地点点头,那可是瘟疫,他们再怎么骄傲都是应该的。还没等他得意完,小姑娘尖叫一声,跑上前来紧紧抱住了他。
罗岳在感觉到温软的躯体贴上自己的那一刻,瞬间就僵住了,一动也不敢动。姑娘见他如此,马上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胆大妄为,脸红红地退了开去。
“我,我这就告诉我爹去。”说完便一溜烟儿似的跑远了。
罗岳仍旧僵立着,顾不上身边几个做绣活的女子善意的笑谑,心底想着,也不知自己这一身盔甲扎着她没有。
……
几日后的宿城中,关宁军随着百姓一起迁回了城内,一部分战士隔离养病的同时,其余将士们帮着百姓重修战后的家园。
虽满目疮痍,但宿城人并无死伤,贵重之物也都提前转移,这场巨大的灾难给他们造成的损失不过只需要花费点时间和力气便可弥补,因此城中气氛还算安乐。
而确定葛老已经完全病愈,能够继续工作,此前染病的军医也都好转,人手有了空余之后,麒枫点了一队人马,准备前往西南魏武军。
并亲自到医帐中找到何老,问他愿不愿意带人同自己走这一趟。
祝瑾禾才从忙碌中解脱出来,饱眠了一夜又得知自己的工作已经有正经医生接手,正心安理得地在何老身边摸鱼,便也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她这才想起来他们这儿确实是转危为安了,魏武军那边可还水深火热着呢。还得是大将军啊,任何时候都没少了大局观。
何老自然是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下来,祝瑾禾见状,悄悄地凑上前去,举着手表示自己也想跟着去。
麒枫见他如此,本是随口就要应下的,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让他先跟着自己去城楼上看看。祝瑾禾虽狐疑,却也乐颠颠儿的跟上了。
何老看着几日来心情一直都这么好的小孩儿,摇头失笑,不再理会并肩而去的两人,自去收拾启程的东西了。
而来到城墙上的祝瑾禾却有些傻眼,城门外一片萧条冷肃,和城内热火朝天的景象全然不同。
近处看来是被兵士们打扫过的空地,又有旌旗远远地隔开界限。而界限之外,虽看得不甚清晰,也能知道是一个个挤挤挨挨躺着的人,以及没人收敛的尸体。
麒枫看出了他的疑惑,主动开口:“是南蛮人,他们的军队撤走时,放弃了这些染病的人,病人走不回去,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
随即看着他眼里神色,问道:“你同情他们吗?”
祝瑾禾想了想,点点头:“毕竟这些人当中,很多都只是平民,他们是被逼着来参战的。”
麒枫摇摇头:“你这话不全然对,因为你只看到了最表面的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