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耽误事儿。”
村里到处都是杂草茎杆,轮子卷到了被缠上是常有的事,不过平时都会注意清理,上手一扯就完事。
这回居然严严实实卷了好几圈,缠死了,还压进轴缝里了,这种晒干后能编粗麻绳的草藤,又硬又韧劲,这样还真不好扯。
他回头朝地里喊:“轮子死了!谁带镰刀没有?”
今天来玉米地都是收晒在地上的玉米秸秆的,大伙互相一问,没人带镰子,柴刀也没,便凑过来帮忙。
“抬起来,看看轮子往回倒倒试试。”
“不行,不知咋搞的,两头都卡死了!”
姜禾年想到空间里那把鹿头匕首,手往口袋里伸。
“咋啦?轮子卡了?”
一道豪爽的声音传来。
崔正龙从旁边玉米地过来,撸起袖子就蹲下了,“这事儿我在行,以前在我们那儿老收拾这。”
他伸手扯下几片干得发脆的玉米叶子,叠在一起垫在轮轴螺口上,几下大力出奇迹就把螺口拧松了,轮子里松泛了,那原本缠死的几圈草藤一挪一拉,再倒腾几下就全扯出来了。
拉车的大叔一乐:“嘿哟!可以啊!”
崔正龙虽也算是下乡的知青,但他性子豪迈,又是和庞吉一样,是当过兵退役直接来插队的,一来就完全融入撸起袖子干活,村里人都不拿他俩和那些城里来的文弱知青看作一处。
这一回,拉车大叔都要和才二十七的崔正龙称兄道弟了。
姜禾年见状,把手从兜里拿出来,搓了搓有些凉的手心,迈着步子往有太阳的地方挪。
这天冷得可真快,隐约有深秋的感觉了,看来等冬天了会很冷啊……
宋文清站在边上,眼眸紧盯着姜禾年的背影。
他看见了,她方才分明是想伸口袋掏东西的,那把巴掌长的匕首,她果然随身带着。
那这就好办了。
他暗自思忖着把鹿头匕首拿到手的几种法子,没有发现司玉珍在不远处有些疑惑地望着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姜禾年。
*
中午下工后,姜禾年抓着一把野地里新摘的草药放进布袋子里,一路到了林家,试探着敲了敲门。
里头没一会儿就传来了脚步声。
“姐,你来了。”
林石有些高兴,连忙拉开门,让姜禾年进去。
林家的院子很小,左右走两步就挪不开了,里头只有一间老旧的土坯房,角落挤着一个小灶台。
一眼就能把里外看了个清楚,东西很少,处处透着贫穷,但拾掇得很干净。
林石朝屋里喊:“双喜,姐来了。”
姜禾年笑眯眯跟进门,就看见林双喜拖着一个轻巧漂亮的竹背篓跑了出来。
小孩仰起头,献宝似的两手举起给姜禾年看。
姜禾年十分惊讶,“呀!双喜你这做得可真好!”
那天他们到山脚送鸡蛋,姜禾年问了才知道双喜天天背着的竹篓是她自己编的,就问能不能帮她也编一个。
林家兄妹十分乐意地答应了,林石还仔细问了想要什么样的。
“轻巧,越轻巧越好,可以有镂空,但是不用那么大,我不放重物……”
姜禾年想要一个平时背着装草药的,毕竟她在外头总不能随时随地从空间里取放东西,太危险了。
她拿起这个给她量身定做的小竹背篓,用削得很薄的竹片编的,摸起来很光滑,造型很好看,整体都有硬币大小的菱形镂空。
晃一晃,真的很轻巧,而且结实。
林双喜捏着衣角,仰着脖子,紧张又期待地望着姜禾年。
林石看一眼妹妹,问姜禾年:“姐,可以吗?”
“可以!太可以了!”
姜禾年连连点头,摸摸林双喜的脑瓜,“双喜!你太太太厉害啦!”
姜禾年越看越喜欢,还背到背后试了试,扭头看,筐口高度也正合适。
“这是怎么做出来的,双喜你是天才吧!好薄,好轻,还很结实,漂亮又实用!”
林双喜被姜禾年夸得高兴极了,脑袋上的呆毛晃晃悠悠的,手臂都兴奋得直抖。
这种时候,她也没忘记自家哥哥,抓住林石的衣摆,说:“哥哥削的。”
姜禾年视线落向灶台前边堆着的竹片,由衷赞叹:“小石,你们兄妹俩真是厉害!”
林石腼腆地抓了抓后脑,麦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少年气十足,总算不是拘谨的小大人模样了。
“双喜很喜欢编着玩,我就是给她削削竹片。”
话间,林双喜突然跑回屋里,飞快拿着一个没编完的小竹篮跑回来。
蹲下,放在地上就开始编给姜禾年看。
那横七竖八的的细薄长竹片条子,在她手上可听话了。
姜禾年蹲在她跟前,看得“哇哇”惊叹。
林双喜一听她的惊叹声,就像被上了发条一样,小手编得特别快,小小年纪仿佛已经有了20年的竹编经验。
“双喜,你这比老师傅还厉害了吧!”
林双喜拍拍已经编好的小竹篮底部,笑出小米牙:“给姐姐。”
姜禾年惊讶,“这个也给我吗?”
她点点头,稚声补充道:“装饼干。”
小孩儿是看出来他们家连个装食物的盘子都没有了?
姜禾年噗呲一笑,“那姐姐谢谢我们双喜了,正好需要呢!”
她还试着上手编了一下,结果发现这玩意儿可真不容易。
姜禾年背着竹篓离开的时候,从布袋子里掏出一包用草纸包起来的烟熏腊肠递给林石,她出门前特意把包装拆了。
林石打开一看是腊肉肠,连连推拒。
这东西,他只在几年前丁主任家女儿满月请席的时候吃过。他去送柴,做菜的大师傅见他一直盯着那肉,悄悄背着主家切了两片薄薄的递给他。
那天晚上,他和双喜蹲在屋里,就着两片薄得快透光的腊肉,吃了满满一大碗稀玉米糊,夜里,双喜睡着了还回味得直呷嘴。
这东西太贵重了,他们不能收。
姜禾年故技重施,手一伸:“这可不是白给你们的,多做几个竹篮子,竹盘子什么的,姐家什么器具都缺。”
林石抿着嘴,固执道:“那只要一根就好了,双喜做的不值钱。”
农村里大部分人家都会做的物件,哪里值得上这么多肉,前几天还收了金贵的饼干和糖。
姜禾年眼一瞪:“拿着!再磨叽,以后不找你们玩儿了!”
*
从林家离开后,姜禾年特意经过村里的供销社代销点。
芝麻大的小店里,只有一个打哈欠的售货员,柜台也小。
姜禾年一眼就能把店里的商品扫清。
她的视线落在墙柜高处明显落了灰的瓶装酒上,咬咬牙斥一块一毛巨资买了一瓶景芝白干。
就当交学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