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芷妍迷迷糊糊醒来,刚一动就直接摔了一跤,这才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粗大的麻绳绑着,口中也塞了布,嘴角撑裂了一阵一阵地疼。
她四周看了看,自己呆在一个又脏又破又小的屋子里,到处都是杂乱丢放的东西,布满灰尘。
慢慢想起之前的事,一定是有人往包间里放了毒她才会晕倒的。欣兰呢!若兰呢!目之所及并没有她们的身影,她心里着急,扭着手腕企图挣脱绳子。
门外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停住动作闭上眼睛往下一倒,假装自己还没有醒来,耳朵竖着,警惕地听着动静。
听声音进来了三个男人,脚步声都很沉重,三个人围在她身边,她害怕得想尖叫,但她拼命忍住了,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已经醒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她根本不想去想。
“大哥,这娘们怎么搞?就这么绑着?”他说话的语调有些奇怪,jizhiyan想可能是哪里的方言,太子哥哥以前就讲过,有些地方有自己的语言,他们说官话的时候就会受方言的影响,音调不太一样。
那个被叫大哥的男人声音特别粗:“等着,上头没发话,就这么绑着。估摸着快醒了,醒了就给点吃的,别饿死了就行。栓子,你多过来看几次。”
“知道了。”那个语调奇怪的男人叫栓子。
又有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醒之前,我们也不挪窝是吧?”
“上头没安排就不挪窝。大石你小子,有什么好去处?”
那个大石支支吾吾没说出来,被其他两人边推推搡搡边往外走,门又关上了,很快就听不到声音了。
霁芷妍偷偷睁开眼,心里思量着,他们估计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给自己下毒的人知道吗?即使不知道她是国朝公主,至少也会觉得她身份高贵——毕竟聚福楼的包间不是有身份的人是包不下来的,而他们就算觉得自己身份不一般,却还是选择把自己绑走,或许自认为背景更硬,不怕得罪人的。
而在天子脚下,对自己的身份地位这么有信心的,至少得是朝中品级高的大臣吧?或者是皇亲?
霁芷妍边思索,边小幅度地动动手脚确认自己没有受伤,她得想办法逃走。
但那个叫栓子的男人几乎半个时辰就来一次,有时候直接走近,有时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进来,霁芷妍从天光大亮熬到昏黄,手脚的麻绳在她不停的扭动下已经松了许多,可还是没有机会能够脱身,更糟糕的是,她已经饿得快受不了了。
算起来,她至少超过一天没有进食了。饥饿感越来越明显,极大地影响了她的思维。
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门再一次被打开,这次又是三个人一起进来的。
那个很粗的声音骂了一句:“都一天多了这他娘的怎么还没醒,该不会药用多吧?”
大石问:“那头下的什么毒啊?没有解药吗?”
“不就是迷药吗?没毒死这会儿应该早就醒了啊。大哥,用不用找个大夫来看看?”
“你脑子有问题啊!你这叫……叫什么……自己进网是吧!”
霁芷妍在心里偷偷接话:“那叫自投罗网。”
“要不,搞点冷水泼醒吧,再不醒怕是脑子要坏了。”
大石这提议让霁芷妍很抗拒,她不想这么狼狈的样子逃跑,可能不能再装下去了。
想着,她假装轻眨了几下眼睛,果不其然听到那个栓子的声音:“诶?醒了!是不是要醒了?”
霁芷妍慢慢睁开眼,做出眼睛不聚焦很迷茫的样子,边坐起来边小声问:“这是哪儿啊?”蜷缩的时间太长了,她动作一大了才觉得整个人身体都发麻,全身上下仿佛针扎了一样的密密麻麻的刺痛。手脚还被绑着,身体控制不住又倒下去,看起来就是药效刚过意识还没完全恢复的样子。
男人粗声粗气——霁芷妍立马知道这就是那个“大哥”——警告她老实呆着不要乱动,霁芷妍挣了几下绳子,厉声骂道:“你们居然敢这样对我!放肆!快放开我!”
大石上前扬起手作势要打她,霁芷妍吓得一躲,还好栓子拉住了他:“冷静冷静,上头还没发话,这娘们还不能动。”
霁芷妍翻了翻白眼,气鼓鼓地说:“我饿了。”
栓子出去了一下,拿了个饼子进来了,霁芷妍接过来一脸嫌弃的表情,双手被绑在一起,只能小心翼翼地捧着,在饼边咬了一点,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只是干硬得难以下咽,霁芷妍心想她得尽量吃一点,保存好体力才能应对接下来的事。
三个男人看她挺老实的,料她不敢作妖,冷哼了一声就出去了。
霁芷妍还在努力啃那块干巴巴的饼,她看到一旁歪着的桌子上放了个破碗,里头还有半碗水,便努力地挪着腿下了地,小步小步地碰到桌子前,低头用嘴凑着喝了两口。胃里总算不那么空得难受了。
天已经黑了,屋子里没有烛火,只能靠窗外的一点月光,模模糊糊地照着四周的轮廓。
霁芷妍想,她不能留在这里。不管他们背后的主谋是谁,目的是什么,总归是利用她来威胁别人,她不能成为任何人的软肋。而时间越长她的体力和精神都会更差,在她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之前她必须逃离这里。
她躺倒在床上蜷缩起来,假装睡了,被绑着的双手却摸上了脚上的绳结,利用一点昏暗的月光,一点一点解着绳结——估计是觉得她一个柔软的女娘没有那种心里素质敢逃,绳结绑得不算严实,但她还是很快就觉得手掌又酸又累,缓了口气坚持了许久,脚上一松,她迅速地把绳子蹬开!
她是这样想的,先解开脚上的绳子就能走动了,若是来不及解开手上的,绑着手也就是跑得累人,不像脚上没解开,那是走都走不动的。
她一边转动着脚踝活动筋骨,一边扭着手腕不顾皮肤被粗糙的麻绳磨得泼皮把手从绳结里挣出,一边凝神细听周围的动静。传入耳里的只有微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间或有什么夜间行动的小动物吱吱的叫声,没有人活动的动静。
霁芷妍轻轻地走到门口推了一下门,没有推得动,从手指大的缝隙里看出去,门上锁了一把大铜锁,旁边似乎还有一间房,前面有条小土路,不知通往何处。她有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窗是没有锁的,从抬起一点窗,还是从缝隙里观察着外面。她这个屋子后面是一大片空地,再远一点似乎是个小山包。
她想了一下,这一天出现过的只有三个人,但也不能确定这个地方只有三个人看着她。若她沿着小土路跑,被发现的风险有点大,而屋后这一片,或许是在隔壁屋子的视线死角处,应该是更安全的选择。
霁芷妍看看屋子里,除了那碗底的一点水和她吃剩下的半块饼,没有什么别的可以带得上的东西了。把碗底的水都喝了,半块没滋没味的饼藏在怀里,霁芷妍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人走动后,轻手轻脚地把窗户抬起一点够她钻过的缝隙,咬着牙钻出了窗户。
窗户离地比她想像的要高一些,往下跳的时候心慌极了,好在还是安稳地落了地,不发出一丁点声音地把窗户放下。她背靠着墙,揉了揉眼睛,努力看着周围的样子。
风吹过,天地间草木虫蚁的声音变得很大,看不真切的摇曳的影子让霁芷妍心头有些害怕,她腿都发软,心跳变得超快。
闭着眼定了定神,霁芷妍在心里鼓励自己,想想太子哥哥是从数千里外的地方一路逃的,想想晏景烨打战时要面临多少危险,她的失踪一定让府里宫里都焦急万分,还有嫂嫂,嫂嫂没有等到她到太子府,一定急坏了,她还怀着孩子呢。一定要快一点,快一点平平安安地回去!
尽管还是害怕,她还是挪动了脚步,弯着腰走在树影里,往不远处的山包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