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根本不是他放的,是有人故意在陷害他。
楚景行说数日前,那便不可能是镇国公府。
镇国公在昨日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们血液能够炼制长生丹这件事。
而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玉姬公主与外公。
若是玉姬公主,只能说找错了合作对象,被背刺,也是活该!
若是外公……
“据查,这股流言正是在驿馆纵火案发生之后的两日后出现的。”
“而这股流言一经出现,京城内便多了许多猜测,其中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镇国公为了掩盖池家人血液的秘密,不惜杀害北国国师与使臣一行数十人。”
“不得不说,这流言出现的时机着实是巧,就像是专门为镇国公提供杀害北国国师和使臣的动机一般。”
“不知二皇弟对此可有什么要说的?”
楚景行从众位朝臣身上收回目光,望向异常沉默的楚以宁。
楚以宁眼睫微动,却没有看向任何人,依然保持着沉默。
“刑部尚书吕大人、大理寺卿赵大人、以及御史大夫秦大人全部在场,说一句三司会审也使得,又有父皇旁听,断不会让人冤枉了二皇弟你去。”
“二皇弟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如此缄口不言,岂不是默认了罪行。”
楚以宁依然沉默以对,只是眼睫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等了片刻,楚景行叹息一声,说道:
“既如此,父皇与诸位大人见证。”
“鉴于此前种种,本官只能认定,是二皇弟你指使龙影卫杀害北国使臣,被南祁细作发现端倪,为杀两人灭口,不慎引发城西暴动。”
“而你没想到事情会闹大,只能安排龙影卫远离京城,然后故意散播莫须有的谣言,就是为了提供镇国公杀害北国使臣的动机。”
“目的就是将暗害北国使臣的罪名栽赃给镇国公,而你为何要这么做,便只有你自己清楚了。”
话虽这样说,但在场的众人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除掉池家,好给萧家让路吗?
没有了池家,最大的得利者便是萧家,甚至连太子之位恐怕都要易主了。
二皇子当真是好算计!
洗尘宴时,便因与玉姬公主示好,被皇上罚了禁闭,转眼便将北国使臣杀了去。
若不是被南祁细作掺和了一脚,露出破绽,怕是任谁都不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思及此,众位大臣纷纷摇头感叹。
这等诡谲心思,若是用到政事上,不知已立下多少功劳,何愁无人拥护!
偏偏……
就在文德帝眉头越皱越紧之时,一名小太监悄悄溜了进来。
听完他的禀报,王总管挥手让他下去,这才在文德帝耳边小声道: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文德帝闻言,不悦道:
“此时他不在国子监读书,跑来这里做什么?胡闹!”
“这……”
王总管犹豫一瞬,硬着头皮道:
“太子殿下说,他知道您在处理北国使臣一案,但他有话要说。”
“让他离开,这是议政殿,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文德帝不容反驳道。
“是。”
两人的声音虽小,但在场众人的耳朵灵得很。
王总管还没走出两步,御史大夫秦大人已从座椅上起身,拱手道:
“皇上,太子殿下性情沉稳,举止有度,此番定是有不得不说的要事,若是与案情有关,何不听上一听?”
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了两句,文德帝无奈只能同意。
片刻后,太子缓步而入,他站在大殿中央,不卑不亢道:
“父皇,儿臣前来是为了替儿臣伴读池怀瑾讨个公道。”
此话一出,一直沉默不语的楚以宁,猛地抬起头。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子楚牧野。
他被镇国公废了双手还不够吗?这个四皇弟还想怎么讨公道?
文德帝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他拧眉不悦道:
“若是你要说这些,那便不必开口了!昨日你二皇兄该受的惩罚已经受了,你莫再火上浇油,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父皇,昨日镇国公讨得公道是他身为父亲为自己儿子讨的。”
“但池怀瑾是儿臣的伴读,那他便是儿臣的人,儿臣的人在东宫被人欺负,儿臣这个做主子的岂能不闻不问?”
说到这里,楚牧野一甩衣袖,昂首看向文德帝,语气铿锵道:
“若是如此,孤这个太子不做也罢!”
“不知昨日发生了何事,竟让太子殿下如此顶撞皇上?太子殿下可知此乃大不孝之举!”
大理寺卿赵大人不赞同地说道。
而他的话也成功阻止了文德帝的怒气,原本要拍向桌案的手掌,只能悻悻放下。
“这就要从二皇兄为何要偷偷潜入东宫取孤伴读的血说起了。”
“什么?取、取池家小公子的血?难不成那谣言是真的?”有大臣道。
众人纷纷望向镇国公,却见镇国公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与他们对视。
楚牧野冷笑一声,“据说是两个乞丐拿到了国师死前留下的线索,专门送到二皇兄手上的,而那线索就是——镇国公一家的血液可炼制长生丹。”
“这才有了二皇兄取血,玉姬公主炼丹、献丹一系列的事情发生。”
“怎能如此?”
秦大人拍桌而起,怒道:
“二皇子这岂不是与北国公主合谋构陷我大楚忠臣良将?二皇子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
楚以宁再也沉默不下去,他开口反驳道:
“可那丹药父皇已经服用,是真的长生丹,这已经说明池家人的血确实有用,谣言所言非虚。”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文德帝。
文德帝颔首,继而垂下眼皮。
他自然知道并非是池家人的血有用,而是玉姬公主的血。
但现在还不是公布的时候。
就在大殿内陷入沉寂之时,楚景行开口问道:
“玉姬公主用池家小公子的血炼出丹药之时,二皇弟可在场?可是亲眼所见?”
楚以宁表情难看,皱眉道:
“玉姬公主身处后宫,我怎么可能亲眼所见?但有父皇的龙影卫……”
“龙影卫可是见池家小公子的血液入药鼎,又亲眼所见其炼制成丹?又能确定玉姬公主所献丹药便是那药鼎中炼成的那颗?”楚景行连连发问。
不用问,便知道龙影卫只是盯梢,又不是不错眼的盯着。
更何况龙影卫连玉姬公主何时炼成的丹药都不知道,何谈亲眼所见?
楚以宁抿唇,怒视着楚景行,身体气得发抖,却没办法反驳。
然而,他无话可说,楚景行却有。
“方才我便想问了,驿馆大火是被我扑灭的,我让衙门的捕快衙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搜索了不知几遍,都没有发现国师留下的线索,怎么就偏偏让两个乞丐得了去?”
“当时本官就在现场,即便当真有什么线索,那些乞丐也应该送到我的手中吧!怎么就非要去二皇子府,送给二皇弟?二皇弟平日里心气高,又怎么会接待两个乞丐?”
这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就像一记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楚以宁的头顶,砸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他无力反驳的样子,看在众人眼里,不禁令人唏嘘。
暗杀使臣,制造流言,诬陷朝廷忠臣良将,与玉姬公主合谋窃取池家小公子血液,坐实其血液有长生之效。
文德帝那么想要长生丹,若当真信了这流言,镇国公一家可还有一丝活路?
杀人诛心,都比不得二皇子恶毒。
“二皇弟,你可认罪?”楚景行沉声道。
楚以宁紧紧抿唇,看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表情。
他沉默着,面色白得几近透明。
就在这时,大殿外一道洪亮的喊声,由远及近。
“皇上,臣萧凛求见。”
楚以宁精神一震,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