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德帝扬声道。
众人下意识看向大门,镇国公也不例外,只是面色与之前相比,更慎重了些。
楚景行与楚牧野对视一眼,来得好快!
看来今天想把楚以宁的罪名一锤定音是不可能了。
这萧老将军可不是吃素的。
果然,萧凛不是自己来的,他身后还拖着一名五花大绑的男子。
那男子身上的服饰正是北国侍卫的装束。
萧老将军一来,便给文德帝行了大礼。
“萧爱卿不必如此,快快起身!”
萧老将军一生战功无数,是先皇时的老人了,即便是文德帝也不好怠慢。
“谢皇上!”
文德帝看了一眼那名北国侍卫,心中明了,却故作不知。
“萧爱卿,你这是……”
萧老将军闻言,深深弯腰,却没有言语。
而是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扭头看向楚以宁,那表情又是心疼又是恼怒。
“臭小子,你还不告诉皇上实情,究竟要隐瞒到什么时候?”
楚以宁抬头,就见外公气得虎眸含泪,嘴唇都在颤抖。
他反应极快,立刻摆出一副十分愧疚难言的模样。
“外公,我……”
“你、你什么你!你不说,老夫帮你说。”
话落,萧老将军在脸上抹了一把老泪,沉重道:
“皇上,事情得从驿馆大火那夜说起,据这位北国侍卫所言,北国使臣被杀之时,他刚好被派去厨房找吃食,回来晚了,侥幸逃过一劫。”
“因为二皇子曾经帮助过玉姬公主,这人便避开人去了二皇子府求救,想要让二皇子帮他见玉姬公主一面。”
“然而,如今玉姬公主已经是皇上您的妃子,二皇子怎么可能帮一个他国之人进入大楚后宫。”
“于是,那人退而求其次,请求二皇子帮他将一个小木块转交给玉姬公主,那小木块便是国师死前留下的线索——池,血,长生,一。”
“二皇子知道您毕生所愿,便是想要拥有一枚长生丹,在看到那小木块上的字迹之后,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他找上了玉姬公主。”
“一番交谈后,二皇子假意答应玉姬公主,要为北国国师和使臣报仇,提出需要先验证国师留下的线索是真是假,借此机会得到长生丹。”
“而二皇子之所以出现在养心殿,也是为了确保长生丹真的交到了您的手里。”
“皇上,二皇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对您的一片拳拳孝心啊!”
镇国公咂了咂舌,这萧老将军可真会演。
若是不知情的人,恐怕都要被这拳拳孝心感动哭了!
这不,文德帝已经快被感动哭了!
文德帝走到楚以宁身边,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叹息道:
“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一直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镇国公看着眼前父慈子孝的一幕,又看了看眼观鼻鼻观心的朝臣,再看看太子与大皇子默然的表情。
他笑了一声,如今这情形反倒只有他这个当事人才有资格插上一嘴了。
突然的笑声,打断了现场的温情,引得文德帝与萧老将军纷纷向他投来目光。
“乞丐变侍卫?照萧老将军这么说,当初指摘本国公的两个乞丐其实是不存在的?还是说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没想到镇国公会问得这般直白,萧老将军神情微愣。
但毕竟是经历过杀场的,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
“镇国公对不住,那两个乞丐表面上看是在指证你是凶手,实则是为了迷惑玉姬公主,让她相信二皇子确实是在尽心帮她,一切只是为了让皇上顺利拿到长生丹,就是委屈了镇国公,暂时承受了这不白之冤。”
萧老将军深深看了楚以宁一眼。
这一眼让楚以宁原本乱糟糟的思绪一下子清明起来,终于跟上了萧老将军的思路。
他附和道:“父皇,是儿臣对不住镇国公,也让池家小公子受了委屈。”
“前天夜里,看到父皇服下长生丹,儿臣本想着先行离开,等玉姬公主不在时,再向父皇禀明缘由。”
“没想到不甚摔伤,为了稳住玉姬公主,让她日后依旧为父皇尽心炼丹,儿臣只好忍辱负重,不想反而令镇国公误会更深,都是儿臣的错。”
“若儿臣能早些解释清楚,也不会令镇国公蒙冤。”
“而且儿臣确实取了池小公子的鲜血,儿臣当时想着只是一些鲜血,不会伤及到池小公子的性命……”
萧老将军长叹一声,无奈道:
“当时知道二皇子计划的只有老臣一人,二皇子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才暗中行事。”
楚以宁朝萧老将军摇了摇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语气懊悔道:
“外公不必替宁儿求情!不问自取视为偷!父皇,是儿臣言行有失,没有考虑到镇国公与池小公子的感受。”
“镇国公爱子心切,亲自废了儿臣的双手也是应该的,儿臣毫无怨言。”
“只要父皇能够拿到长生丹,长长久久地陪着儿臣,看着儿臣娶妻生子,子孙满堂,儿臣就心满意足了。”
镇国公在心中啧啧两声,瞧瞧文德帝的眼神。
就知道此时他那点为数不多的父子亲情,恐怕全数都给了二皇子!
这会儿,他有多疼爱二皇子,便有多痛恨他这个废了他儿子双手的“罪人”吧?
这萧老将军与二皇子好本事,三言两语竟将——
大楚皇子与敌国公主合谋构陷忠臣良将的罪名。
变成了不惜自己背上骂名、忍辱负重与敌国公主虚与委蛇,也要为君分忧,令君心愿得偿的功绩和美名。
当真是……厉害啊!
与此同时,听到二皇子双手被镇国公亲手废了的消息,在场朝臣一片哗然。
纷纷向镇国公投去震惊的神色,嘴里喃喃着“以下犯上”、“大不敬”等语。
萧老将军怒视镇国公,苍老的手背上青筋暴突,低吼道:
“镇国公!你大胆!”
“就算二皇子有错,作为臣子,你怎能废了他的双手?你是我大楚的功臣,但这不是你犯上作乱的理由!”
说罢,他猛地双膝跪地,掷地有声道:
“皇上,镇国公此举不仅是欺君犯上,藐视朝纲,更是大逆不道,罪不容诛!”
“若因其功绩就当做无事发生,皇室威严何在?此后皇室宗亲但凡有言行不当,冒犯朝臣及其子嗣之处,岂不是都要小心被人报复?”
“如此下去,人心惶惶,国将不稳!皇上,此例不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