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欲盖弥彰
杨晓琪母亲给王佳佳所发的邮件内容是这样的：
尊敬的王佳佳记者，我是患者杨晓琪的母亲，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但小琪的病情已经等不及了，我只好选择另外一条路，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小琪的生命。
唯一放不下的是小琪以后的事儿，恳请尊敬的王记者能够帮我、帮小琪。
我的事儿不要告诉小琪，免得她今后的路会有负担。谢谢！
落款是：感恩您的杨晓琪母亲。
刘天昊长叹一口气，沉默了好一阵没说话。
母性是无私的奉献精神、执着意念、誓死决心和勇敢斗志的几何体，这种母爱的天性，是人类和自然界的骄傲，有了母性，才会有了生命的生生不息，有了母爱的奉献，才会有世世代代的繁衍。
杨晓琪的母亲便是如此，为了女儿毫不犹豫地可以付出生命。
“据我分析，杨晓琪的母亲很可能是去卖肾了，把另外一个肾卖给器官贩子。”王佳佳说道。
“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忠哥背后的那些人。”刘天昊说道。
刘天昊刚说完，手机响了几声，是护士发给他关于杨晓琪母亲的信息，其中还包括一个手机号码。
刘天昊立刻拨打了电话，响了一阵后还是没人接，电话自动挂断后，他又按了重拨键，幸运的是，响了两声后终于有人接听了电话。
女人的声音是虚弱无力的：“喂。”
“请问是杨晓琪的母亲吗？”刘天昊问道。
“我女儿手术怎么样了？”女人语气立刻变得焦急起来。
“她很好，已经进了手术室了。”刘天昊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女人松了一口气。
“我是刑警支队的刘天昊，有些事儿我想和您了解一下，您能不能告诉我您的位置。”刘天昊说道。
女人沉默了好一阵，才说道：“刘警官，我所做的事我自己负责，和其他人没关系，你也别多费心了。”
“我想帮助你！”刘天昊说道。
女人惨笑一声，说道：“已经太晚了，该做的事儿我都已经做了。”
“我想和你见个面。”刘天昊直接提出请求。
“不行！”女人很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他。
王佳佳冲着刘天昊摆了摆手，示意她来接电话。
“小琪妈妈，我是王佳佳。”王佳佳拿着刘天昊的电话说道。
杨晓琪母亲听出了王佳佳的声音，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声音暖了很多：“王记者，您怎么和刘警官在一起呀？”
“刘警官是我……朋友，他曾经办过一个案子，可能和您现在的处境有关，所以想和您见个面。”王佳佳说道。
女人叹了一口气，好像是捂着手机话筒和人商量什么，过来一阵后，才缓缓地说道：“好吧，三点半，我到医院附近的咖啡厅见面吧，不过，有些事情我不可能讲的，王记者，您的情我记着。”
“好，我让刘警官直接联系您了，我还得在医院安排志愿者小琪手术后的轮班。”王佳佳说道。
“好，好，好，真的感谢您王记者！”杨晓琪母亲一连说了三个好。
刘天昊看了看手表，已经指向三点，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看你笑的，有什么新发现吗？”王佳佳作为记者，洞察能力可不是一般的敏锐，她把手机还给刘天昊，顺手拉过他的胳膊搂着。
刘天昊干咳了一声，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胳膊，却感到王佳佳搂着他的手更紧了。
“现在距杨晓琪母亲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这说明她住址和咖啡店只有半小时的车程，如果是开车可能还会缩小。”刘天昊边说边挥舞着手，顺便把胳膊从王佳佳的手里抽了出来。
“果然是神探！”王佳佳笑着打了一个响指，立刻用手机查看着范围半径内的酒店和旅社。
“杨晓琪的母亲还是舍不得女儿，但因为正在做某件事没法到医院，但她能够在答应我见面，说明这件事儿她做完了。”刘天昊分析道。
“难道说……”王佳佳一边查着地图一边应和着。
“按照之前的分析，她可能失去了两个肾，要想活命，就得做透析！”刘天昊说道。
“有道理，但做透析也是要花钱的呀，还得各种补营养，感觉得不偿失。”王佳佳说道。
刘天昊摇了摇头，说道：“王大记者，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因肾病做透析国家是有补助的，几乎是全免费，但杨晓琪母亲卖一个肾可以拿到二十万的现金，先满足救孩子的需要。至于如何伪造肾病做免费透析这件事，我觉得应该难不倒器官贩卖集团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哎，昊子，我查了一下，在你分析的范围一共有大酒店六家，旅馆三家，还有能够做透析的医院两家，其中包括咱们所在的这家医院。”王佳佳说道。
“佳佳，这件事儿你帮我查查，杨晓琪的母亲叫张梅，身份证号码我发你微信。”刘天昊说道。
“没问题，你是想通过张梅找出忠哥背后的器官贩卖集团对吧？”王佳佳问道。之前洛樱的案子她是全程参与的，所以对忠哥的案子比较熟悉。
“目前还是猜测，具体线索还得和张梅见面后才能知道。”刘天昊说道。
两人正说着，就见老蛤蟆从手术室门口向后边倒退边用摄像机摄像，几名医护人员推着手术床从里面走出来。
王佳佳急忙上前，看到杨晓琪带着氧气面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便急忙向其中一名医生问道：“医生，杨晓琪的情况怎么样？”
“手术很成功，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医生问道。
王佳佳略微点点头，说道：“我是病人家属临时的委托人，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沟通。”
“行，那你和我来一趟办公室，有些字需要你来签。”医生径直朝着办公室走去。
刘天昊松了一口气，随后离开了医院向咖啡店走去。
……
张梅是一个比较文静的女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她的脸色很差，手和脸的皮肤比较粗糙，应该是经常干农活造成的，手上拎着的包只能算是粗仿版的LV，手机是国产杂牌的大容量手机。
两人互相介绍后便坐到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上。
“刘警官，我答应过他们，什么都不会说的。但王记者是我的恩人，我才答应你见一面。”张梅小声地说道，她说话时看了看眼前的拿铁咖啡，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敢喝。
刘天昊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张梅这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
“我知道你有苦处，你什么都不用说。”刘天昊说道。
原本张梅是带着抗拒的心里来的，但刘天昊这样一说，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我卖了一个肾，加上和亲戚朋友借的钱，算是把手术费用凑齐了，当我准备给孩子换肾做了体检，医生说我只有一个肾，不符合捐赠条件。”张梅说到这里眼泪流了下来。
最初的时候，刘天昊和王佳佳以为张梅是先给孩子捐了肾，然后再去卖另外一个肾筹手术的钱，却没想到张梅为了救孩子，先卖了一个肾！
事情已经出乎刘天昊的意料，让他原本还想救张梅的想法泡了汤。
“孩子的病不能等，她是我的一切，宁可我死了，也不能让孩子有问题，没办法，我又找到了之前买肾的那些人，想让他们帮忙。他们提出可以在他们的医生帮助下摘除肾，然后送到医院，再和医院高层领导疏通一下，医院方面就算违反一些规定，也会给小琪做手术的，才能够情理和法理都能说得过去。”张梅说道。
捐献肾脏是有一定条件的，对于见多识广的人来说可能是常识，但对于一名整天在农村地里种地的妇女来说，哪能知道这些事儿。
“你就没想过你以后怎么办？没有你的照顾，孩子以后怎么办？”刘天昊问道。
“这件事王记者已经在替我做了，相信孩子会有一个好的去处。”张梅抹了抹眼泪说道。
刘天昊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放在桌子上，对于一名伟大母亲的决定，他已经无法干预，而且也没必要进行干预。
“不用，真的不用。刘警官，那些人虽说做的是非法的买卖，但有些人还是需要他们的，请原谅我不能向你透漏任何事情。”张梅把钱又推了回去。
刘天昊微微点点头，但心中对张梅的说法并不认可。非法器官移植就是非法，其中不但存在着巨大的利益风险，还对当事者造成一定的生命威胁，若任由这种事情泛滥，整个社会的医疗体系岂不是乱了套！
刘天昊把一张名片递给张梅，说道：“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也许我可以帮上你的忙。”
张梅郑重其事地接过名片，收了起来。
送走张梅后，刘天昊回到医院，看到赵清雅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大师姐，情况怎么样？”刘天昊急忙问道。
“乘风的状态是正常的，至少他没有撒谎。”赵清雅有气无力地说道。
对于目前的结果，赵清雅是不愿意接受的，虞乘风讲述的事情太过离谱，让一名接受过多年高等教育的心理专家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儿，应该比登天还难，但事实是虞乘风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赵清雅说道。
刘天昊一听便来了精神，忙问道：“什么收获？”
赵清雅打开手机，放了一段录音，录音的效果很差，但能依稀地听出有指甲或者是要是划过玻璃的吱吱声，让人听了之后非常难受的那种声音。
“你还记得虞乘风的话吧，他拿着手机录音，准备事后和你一起讨论做证据。”赵清雅问道。
“记得。但他录的音只是挠门的声音吧。”刘天昊说道。
“他的手机被人动了手脚，删去了这段录音，但我帮他恢复了。”赵清雅说道。
赵清雅是心理专家，却没想到她还有这种能力。
“明白了，录的是什么声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在事后删除了虞乘风手机中的录音，也就是说，虞乘风事件可以定性为一起人为事件了！”刘天昊终于舒了一口气。